第五章 並稱二聖(三)(1 / 3)

第五章 並稱二聖(三)

許敬宗本是南朝以來的士族,從小善於寫文章,唐太宗聞其名,召為文學館學士,後來任著作郎,兼修國史,他曾對家人說:“仕宦不為著作(郎),無以成門戶。”不久改為中書舍人。因為在長孫皇後舉喪時,平時相貌醜陋的歐陽詢身著縗服後,形容更加醜陋可笑,他一時控製不住,便哈哈大笑起來。這笑聲被禦史聽到,即彈劾他大不敬,因為在舉朝哀悼時,他卻放聲大笑,太有失體統了,遂被貶為洪州司馬。後來升任禮部尚書,又因嫁女多收了彩禮,又被彈劾貶官。現在好不容易才爬到衛尉卿的位置上,為了邀寵固位,也支持立武昭儀為皇後,不久也升為禮部尚書。

同年九月,長安令裴仁偷聽說將立武昭儀為皇後,認為國家從此就要遭殃了,便與長孫無忌、褚遂良私下議論此事。不料此事被禦史中丞袁公瑜聽到,便將這一情況報告給武昭儀號楊氏,於是很快將裴仁儉貶為西州都督府長史。

開始,唐高宗要廢王皇後,立武昭儀為皇後,幾乎是朝臣群起反對,現在形勢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已經得到李義府、許敬宗、崔義玄等幾個朝官的支持,高宗的底氣似乎也硬起來了。在十月的一天,早朝後,高宗召長孫無忌、李勣、於誌寧、褚遂良四大元老重臣入內殿,共同商議廢立皇後之事。這是一次事關成敗的討論,高宗皇帝坐在殿上,武昭儀坐在簾內觀察動靜。

褚遂良已事先意識到要攤牌了。既然高宗決意要立武昭儀為皇後,要違背皇帝旨意自然是凶多占少。他認為長孫無忌是皇帝母舅,司空李勣也是朝廷功臣,不能讓皇帝留下殺母舅和功臣的惡名。自己出身於草莽,既無汗馬功勞,又受先帝太宗顧托之命,如果不以死相爭,有何麵目見先帝於九泉之下?於是他下了殺身成仁的決心,不讓長孫無忌等人先說話。這時處事圓滑的李勣見大事不妙,當走近殿門時詐稱身體突然不適,便溜之大吉了。

長孫無忌等三大臣走入內殿坐定。殿內氣氛有些緊張。唐高宗開門見山地說:

“皇後無子,武昭儀有子,今欲立昭儀為後,何如?”

果然不出褚遂良所料。高宗活音剛剛落地,不等別人說活,褚遂良搶先跪下說:

“皇後名家,先帝為陛下所娶。先帝臨崩,執陛下手謂臣曰:‘朕佳兒佳婦,今以付卿。’此陛下所聞,言猶在耳。皇後未聞有過,豈可輕廢!臣不敢曲從陛下,上違先帝之命!”褚遂良打著先帝的旗號,說得又合情合理,高宗聽了雖然有些不高興,也不便再說些什麼。於是這次商討議而未決,隻好就此作罷。

第二天,唐高宗再次召長孫無忌等三大臣入殿商議廢立皇後的事。同昨天一樣,不等別人開門說活,褚遂良仍是率先出來上奏說:

“陛下必欲易皇後,伏請妙擇天下令族,何必武氏。武氏經事先帝,眾所俱知,天下耳目,安可蔽也。萬代之後,謂陛下為如何!願留三思!臣今忤陛下,罪當死。”

褚遂良在高宗麵前無所顧忌,言辭衝撞。但他身為顧命大臣之一,還是從愛護皇帝的願望出發,規勸高宗立父妾為自己的皇後,將會留下萬代惡名。褚遂良這次似已破釜沉舟,他說完後,又把手中的笏放到殿階上,解下襆巾,並叩頭流血,毅然要辭官歸鄉。說:

“還陛下笏,乞放歸田甲。”

一向文弱仁厚的唐高宗這時也被褚遂良的過激行動給激怒了,喝令左右將褚遂良拉出殿去。此時,在簾內的武昭儀聽了,也氣得暴跳如雷,忍不住破口大罵:“何不撲殺此獠!”

在這關鍵時刻,太尉長孫無忌挺身而出,聲色俱厲地說:“遂良受先朝顧命,有罪不可加刑。”

尚書左仆射於誌寧見到這種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陣勢,緊閉著嘴巴,不敢說一句活。

事後,侍中韓瑗曾聲淚俱下地勸諫高宗,說王皇後乃陛下在藩邸時先帝為陛下所娶,今無罪而被廢黜,不合社稷大計,高宗聽了無動於衷。但他並不死心,第二天再次上諫,說天子所立皇後,應該德配天地,光照日月;同時又大談過去美女妲己滅殷、褒姒亡周的曆史教訓,希望高宗引以為戒,不然就有亡國、宗廟不得血食的危險。高宗聽了大怒,下令將他拉了出去。

中書令來濟也反對更立皇後。他上諫高宗說,天子立皇後,以承宗廟,是天下國母,應選擇懂禮儀的名門望族,本人賢惠,以符四海之望。並引西漢成帝為戒,說成帝放縱欲望,以奴婢為皇後,故皇統中衰,其禍如此,請陛下詳察。

盡管韓瑗、來濟二位宰相說得深入淺出,娓娓動聽,高宗卻執意不聽從。

正在雙方對峙,唐高宗騎虎難下之時,卻意外地得到了身為三公之一的司空李勣的支持。李勣本姓徐,隋末義軍瓦崗軍的名將,降唐後高祖賜姓李氏。後來戰績卓著,出將入相,封為英國公。此前不久,又由開府儀同三司、同中書門下三品進為司空,一時無人可比。他對更立皇後的問題,與長孫無忌,褚遂良意見不同,又不好當著眾宰相的麵明確表示,所以此前召他們四大臣入殿時,借口身體不適而有意避了。有一天,唐高宗私下對李勣說:

“立昭儀之事,褚遂良固執不從。遂良既是顧命大臣,事不可。當止也。”

李勣聽了沒有正麵回答可與否,隻是淡淡地說:“此是陛下家事,何須更問外人。”

這句話貌似不置可否,實際上則是說更立皇後是天子家的私事,完全可由自己做主,不必理會褚遂良等外廷大臣說三道四。高宗實際上得到了李勣這一元老重臣的默許。

這時,新擢任禮部尚書的許敬宗也在朝堂上公然恬不知恥地說莊稼漢多收十石麥子,還想另娶個新老婆,何況天子富有四海,立一個皇後,有什麼不可,這與別人有什麼相幹,卻亂發議論。許敬宗說的話顯然是在指責褚遂良與長孫無忌等人,但卻是一句很粗魯的話,又把天子比喻成莊稼漢,在平日要被判為大不敬之罪。但現在卻是一句十分時髦的話,因為它很符合唐高宗的心意,也無人追究。而且武昭儀聽了十分高興,她還讓左右侍女把這話學給高宗聽。

元老大臣李勣的支持以及許敬宗說的那句粗俗的話,都進一步使唐高宗堅定了廢立皇後的決心。不久,下詔罷免了褚遂良的尚書右仆射、知政事的官職,貶為同州刺史。盡管侍中韓瑗、中書令來濟等大臣極力勸諫,唐高宗一概斷然不聽。

可見,唐高宗將顧命大臣褚遂良罷免相職,貶為同州刺史的做法,表明他最後下定了決心。為了殺雞儆猴,給那些反對派一點顏色看看,從而踢開了廢立皇後道路上的絆腳石。這也表明了以長孫無忌、諸遂良為首的元老大臣在皇後廢立鬥爭中的失敗。那麼,廢除王皇後、冊立武昭儀為皇後隻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後來武則天又生下皇子,取名李弘。從此她開始關注朝政。每次見高宗,總是有意無意地問起朝堂裏的事,了解朝中各位大臣在朝中所處的地位、籍貫和升遷過程,學識才幹與個性喜好,做到知己知彼,一麵鼓動皇上設法建立自己的威儀,不能事事聽命於大臣,應像先帝那樣廣聽兼納,形成自己的見解,這樣大臣們方能心服口服。高宗既願談朝廷裏的事,對武則天的這種關心和鼓勵,高宗也願意聽取。朝中大臣大多在先帝時就已居高位,他們功高位尊,大多又都曾擔任過他的師傅與太子宮官員,他對他們很尊敬,逐漸養成了言聽計從的習慣。但他也覺得:長此以往,自己永遠也成不了先皇那樣的英明君主,從而辜負父皇對自己的教誨和希望。因此他覺得武則天的意見很對。

一天早朝後,有件事他決定不下來,他沒有去找大臣商量,而是想與武昭儀談談,請她來拿個主意。他告訴武昭儀:鄭州刺史許敬宗送來要求告退的表章。然後他又把許敬宗的情況做了介紹。許敬宗是南方士族,曾祖父、祖父、父親在梁、陳、隋朝做過大官,以文學、經史而出名。他自己也很有文才,舉秀才科,武德時仕於唐,唐太宗聞其才名,召用他,與房玄齡、杜如晦、於誌寧、虞世南等同為秦王府上八學士之一。貞觀初年,他就擔任著作郎,兼修國史。十七年,撰成武德、貞觀實錄,太宗加封男爵,賜緞帛八百段,升任黃門侍郎。李治為太子時,升為太子右庶子。十九年,太宗親征高麗,皇太子李治監國,許敬宗與高士廉共掌機要。中書令岑文本死後,太宗令許敬宗代理中書侍郎。太宗在駐蹕山大破遼兵,許敬宗就立於馬前受旨草寫詔書頃刻寫成,詞采華美,深受太宗歎讚。高宗即位,許敬宗代替於誌寧為禮部尚書。這時,許敬宗嫁女給少數民族首領之子,得了許多財寶,為禦史台彈劾,於是被降為鄭州刺史。許敬宗很早就是高宗的侍從官,恭順聽命,被高宗視為自己的親信。但因為他不是關隴集團的人,所以多次受到排擠,一直鬱鬱不得誌。此次送來告退表章,無非是向高宗發泄對關隴集團排擠他的不滿,試探高宗對此事的態度。高宗心裏也明白他的意思,但頗感為難:許敬宗出身於南方士族,既然為長孫無忌等關隴士族官僚所不容,如果提拔他,會引起這些大臣的強烈反對,所以找武昭儀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