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三零八、紛(六)(1 / 2)

任凱迷迷糊糊睡到後半夜,居然發起寒來,拽了幾床棉被蓋在身上都擋不住徹骨的寒意。朦朧中,聽到有一女聲在耳邊歎道,“也該放手了。”

想看看是誰,眼皮子仿若千鈞,沉的睜都睜不開。

直到天光大亮,才被窗外的紅日晃醒。

“醒了?”一男子背對著他,淡淡的說道。

任凱看看窗外,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小聲說道,“什麼時候了?”

“快十點了。”那人依舊沒有轉身。

“師兄,去給我到點水。”任凱擦了擦被汗水浸濕的脖頸,小聲說道。

那人笑了笑,回過身來,正是許久未見的佟京生。

佟京生端著水坐到床頭,將任凱扶起,笑道,“司馬懿裝病,可比你要下本錢多了。”

任凱嗬嗬一笑,搖頭說道,“我要拉一褲子,怕你不好收拾。”

佟京生哈哈大笑。

任凱卻從他的眼神裏看出寞落,接過杯子,濕了濕嘴唇,說道,“剛回來?”

佟京生點點頭,沒有作聲。

任凱雙手握杯,斜倚在床頭望著他,說道,“事情是不是該結束了?”

佟京生扶著膝蓋慢慢的站起來,恍如一位行將就木的老者,搖頭歎道,“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總歸是緣木求魚,不可得。”說完,步履蹣跚的來到之前站著的地方,向院外望去。

“可是佟老將軍……”任凱略顯躊躇,不肯把話說完。

佟京生也沒有接,隻是搖頭不已。

“算了,師兄,你看那天地間,誰人不是遠行客?盡到心便是了。”任凱垂頭望著手中的水杯,喃喃低語道。

“小師弟,父親……終究還是堪不破自己的出身。‘無侯便無佟’,嘿嘿,不過是一口閑氣,值當嗎?”佟京生麵露悲色,語氣亦有不平。

“他還是不肯見你?”任凱緩緩抬起頭,望著窗前的背影,小聲問道。

佟京生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說道,“說到底,我畢竟不是佟家人。也許,大哥說的對,佟家的富貴終究還是要留在佟家手上。”

任凱目光閃了閃,說道,“別人暫且不說,候家老大一直引而不發,怕是早已看出你父親的打算。”

佟京生嘿然冷笑道,“吳白眉、金韜,兩個老狐狸再加上候奎那個小狐狸,大概一早就張開口袋,等著他們往進跳。如今,大哥行船至半,正是首尾難顧的時候,再不動手,豈不是縱虎歸山?好在……”

任凱低頭喝了口水,沒有說話。

佟京生說到這兒,霍然回頭,盯著任凱說道,“好在……張恒已死。”

任凱笑了笑,沒有抬頭。

佟京生望著他,靜立良久,才歎道,“張恒一死,很多事情便說不清了。這樣……也好。隻是,可惜了華海天。”

任凱皺了皺眉頭,說道,“明書記沒有站出為他說話?”

佟京生輕笑一聲,淡淡的說道,“明書記翻了這個年,就要徹底退下來了。”

“龍小年的那一炮,到底還是炸了。”任凱咳了幾聲,小聲說道。

“劉小軍……”佟京生想了想,還是沒說下去。

任凱也沒有問。

兩人沉默一陣後,佟京生岔開話題,“今早,有人實名舉報丁修文在蔡照先案件中充當後台,操作司法,顛倒黑白。”

任凱點點頭,說道,“不用試探。是我做的。麻四雖然該死,可丁修文這種蠹蟲更該死。”

佟京生笑了笑,指著他說道,“丁修文倒是沒死。不過,生不如死。”

任凱將棉被向下拽了拽,沙著嗓子,說道,“怎麼回事兒?”

佟京生咧嘴一笑,說道,“被鏟雪車壓壞了腦袋,後半輩子怕是醒不了了。”

任凱鼻子裏哼了哼,說道,“又一個裝死的。”

佟京生搖頭說道,“這次你可想錯了。事發經過,已經被人在網上瘋傳。官方罕見的沒有跳出來製止。也是,有你這種想法的人不在少數。有些人還止著這視頻擺脫自己的嫌疑。”

任凱凝眉想了想,抬眼問道,“什麼時候的事兒,你的耳目蠻多的嘛。”

佟京生失聲笑道,“多個屁,是郝平原打你電話,被我接住了。他當時就在現場。話說,你睡得怎麼那麼沉?”

任凱聞言,突然想起一事,瞪著他說道,“你進來之前,這屋裏有沒有旁人?”

佟京生一驚,看了看屋裏的陳設,搖頭說道,“我進來的時候,是老牛開的門。如果有旁人,他不會問都不問你,就讓我進來的。怎麼?有什麼地方不妥?”

任凱想起耳邊的那聲歎息,以及那句“也該放手了”,喃喃自語道,“難道真是在做夢?”

“你說什麼?”佟京生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