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見心雙手撐在膝蓋上,重重的喘了喘氣,臉色有些發白,抬手抹掉臉頰上的汗水向身後的官道望去。官道上空無一人,蜿蜒伸向遠方看不到盡頭,兩側曠野雜草從生,一派荒涼景象。即便從小心性樂天知命,此時也不免升起一股淒然疲憊之感。
離家已有數月了,也不知家中父母弟妹可還安好。
陳見心的家在江南江州府境內一座小城裏,祖輩也算是書香門弟,至祖父一代已逐漸沒落。祖父過世後,父親開了一家小書館,一家人勉強得個溫飽,父親還可在書館中教幾個子女讀書識字,日子雖然過得不算富足,倒也安逸。
隻是有一樁事兒一直壓在父母和陳見心心裏。
陳見心自小患有奇怪的心疾,看了許多大夫都束手無策,還斷言這孩子恐怕養不大。父母也曾四處尋著一些偏方為兒子診治,但卻都沒有什麼效果,白白花了許些銀子。時間一長,家中也漸漸斷了念向,隻是父母始終覺得有些愧對這個兒子。
好在弟妹都還健康懂事兒,也讓父母寬慰了不少。
日子一天天過去,陳見心並未如大夫們預料的那般夭折,也許自己還能多苟延殘喘幾年吧,他時常這般想著。
開年渡過了自己十五歲的生日,但身體確實是更差了,心裏憋悶,便向父親提出想離家遠行,四處遊曆一番,看看名山大川,這樣也不枉白來人世一遭。
父母本來擔心兒子身體,但又覺得整天悶在家中也不是個事兒,也許出去遊曆也是不錯的選擇,便應允下來。出行前還從並不寬裕的家用中擠出些散碎銀子給兒子帶上,省著點兒用也夠半年的花銷了。
為了節省銀子,出門一路行來多用步行,身體不好,走慢些便是。走官道的話還能時不時有馬車經過,如果遇到好心人還能搭個順風車。
這樣數月來倒也瀏覽了不少名勝古跡,還留下了“陳XX到此一遊”的墨寶,心情的確舒爽了許多。
隻是書中常有的豔遇橋段沒能碰上,也不知是自己運氣太差還是那些寫書的老夫子都是胡言亂寫。
這一日從揚州府出來已走了數個時辰,天氣燥熱難耐,水嚢也早已空了,身上更是疲憊不堪。本來想著這是大州府的官道,應該有不少馬車路過的,說不定能搭上順風車就好了。
可是這長時間隻有一輛馬車經過,還完全無視陳見心使勁兒揮手示意,從他身旁飛馳而過。吃了一鼻子灰不說,還差點兒被撞翻在地。從小讀書識字的陳見心自是一頓斯文臭罵,別人卻是聽不到了。
罵規罵,路還是要趕的,又磨蹭了幾裏地,終於走不動了。陳見心雙手撐在膝蓋上,邊喘著氣歇息邊向後方官道望去,希望能看到馬車的影子。
也許是老天爺聽到了他的所求,遠處有“得得”的馬蹄疾奔聲傳來。陳見心精神一震,站直身子抬眼望去,遠處官道上煙塵滾滾,果然有馬車快速駛來,前後還有幾驥驃騎相隨的樣子。
陳見心趕緊跑到官道中間,一邊大喊一邊雙手使勁兒揮舞。
馬隊速度極快,轉瞬間已到眼前,卻似乎沒有要停的樣子。陳見心頓時心裏大驚,卻未閃開,把心一橫眼一閉,伸開雙臂大喝“停......”
“籲籲......”一陣馬嘶聲長鳴,馬隊前開道的一匹黑色高頭大馬人立而起,險險的在陳見心麵前停了下來,隨即一陣男人粗野的喝罵聲傳來:“臭小子,不要命啦?攔著你大爺做甚?快快閃開。”
陳見心心裏一陣後怕,睜眼望去,隻見麵前馬上坐著一黑色勁裝大漢,三十來歲年紀,渾身肌肉隆起,腰挎長刀,濃眉方臉,虎目圓睜帶著煞氣。身後幾匹馬上之人也差不多裝扮,隻是略年輕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