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空氣之中也飄揚著血液的味道。人的血液味道好像都是一樣,特別的腥味。
戚繼光每次聞到血液的味道的時候,他都想嘔吐,有幾次真的嘔吐了,隻是沒讓別人看見。
他聽說,血見的太少,或者太多的人,其實都會暈血。
他想他是後一種吧。
雖然他看見血會嘔吐,但是他依然會興奮,正如他對美色的愛好一樣,他也很喜歡血,他很喜歡看到殘肢,很喜歡看到斷骸,最喜歡的就是看到腦袋被打碎了,腦漿四濺的場麵。
雖然他看到極有可能會吐。
他忍住了要嘔吐的****頭也不回的對著後麵的旗兵冷冷的說了一句:“令,王千山營,東南,西南,遊射。”
旗兵機械的揮舞著手中的旗幟,對著他所知道的方向,對著他所看不到的人,揮舞著旗幟。
成千上萬個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開始執行他的命令,有許多人倒下了,但是更多的人踩在剛剛死去的人的身上,繼續執行著命令,沒有人去問為什麼,說話的聲音根本就不會聽見,在銃聲,馬蹄聲,人在衝鋒時候自然發出的呐喊聲中,聽不見說話的聲音,也沒人會去聽你說話的聲音。
戚繼光站的很高,高到可以看清楚整個戰場的情況,做為這個戰場絕對的控製者和主宰,他感覺到很舒服,他知道為什麼,為什麼會有人打仗。
西南方右翼有點鬆動,對方的步兵不甘心被包圍,正在試圖往西北衝擊突圍。
“令,神機營,射高二十五,正南,齊射,三發。”
傳令兵機械的跑到離他不遠的神機營傳達命令,
“令,許子厚營,如有後退,殺。”
旗兵繼續揮舞旗幟,發布他的命令。
許子厚營正是那個被衝擊的營,他現在麵臨的壓力太大,突然對方就集中兵力向他這個方向衝擊,他連親兵隊都調上去了,身邊隻有兩個親隨小兵,對方衝擊的聲音越來越大,死亡之前發出的呐喊聲,受傷者發出的哀嚎聲,離他已經很近。
許子厚靠在土堆上,又用袍袖擦了擦刀,刀有點鈍了,他想不會影響他殺人吧。親兵告訴他,戚帥已經下令,讓他不得退後,他笑笑,沒有出聲。
他這裏還能聽見武器砍在骨頭裏麵發出的聲音,他在想,在等一會,連火銃子彈打入身體的聲音都能聽到了吧,那是一種很悶很悶的聲音。
身邊的雪驄馬總是不習慣炮聲,現在聽到炮聲一樣的不安的嘶鳴著,應該說這匹雪驄算不得一匹合格的軍馬,隻是跟他久了,有了感情。
他突然問道,周重二,我們出來多少年了,那個叫周重二的親隨想想,算下來已經有八年了。
“哦,八年了,”等了許久,許子厚舔了舔早已經幹出血殼的嘴唇,“走吧。”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纓盔,上麵血跡斑斑,重又帶在頭上,周重二過來幫他係上帶子,又把他的胸甲再緊了緊。
許子厚對著周重二又笑笑,嗬嗬,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