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危險的航程(1 / 3)

第一章危險的航程

初遇麻煩

“康鐵基”出海那天,卡亞俄港熱鬧非凡。海軍部長命令海軍拖輪“河口衛士”號拖我們出海灣,直到近海航道再扔下我們。這就是古印第安人乘木筏捕魚的地點。各個報紙都用黑字套紅頭條標題報導了此事。4月28日清晨,碼頭上便聚集了一大批人。

我們6人約好在木筏上集合,11點時大家無所事事,我就去了碼頭,赫爾曼獨自在那兒看守木筏。我刻意從很遠的地方就下了車,從防波堤走過來,為的是最後徹徹底底伸展一下腿腳,以後不知什麼時候再有這種機會。我跳上一片混亂的木筏,上麵滿是一串串香蕉、水果筐和袋子,這都是最後扔上去的,全都需要安排和綁牢。赫爾曼無可奈何地提著一隻鳥籠,裏麵是一隻綠色的鸚鵡,這是一位好心的利馬人的送別禮物。他坐在這一大堆東西中間。

“看著這隻鳥,”赫爾曼說。“我要上岸喝最後一杯啤酒。拖輪要過好幾個小時才能來。”

他剛剛消失在人群中,人們就指指點點揮動起手臂。“河口衛士”號拖輪全速駛了過來,搖搖晃晃在塞滿了通向“康鐵基”號水路的帆林外拋了錨。一艘大摩托艇被派來拖我們離開。

摩托艇上擠滿了水手、官員和攝影師,在一片相機哢嚓聲和口令聲中,一根巨大的拖繩牢牢地掛在木筏的船頭。

“等一下,”我手拿著鳥兒拚命地喊叫。“時間還沒到,一定要等其他的挪威探險隊員!”我一邊指著城裏一邊喊道。

可沒有人能聽懂我的話。官員們彬彬有禮地笑著,木筏頭上的繩子已捆牢準備拖航了。我慌忙把繩子解開扔回船上,拚命打手勢。在這混亂時刻鸚鵡找機會打開了鳥籠,當我轉身返回時,它正大搖大擺興高釆烈地散步。我想抓住它,它卻粗魯地用西班牙語尖叫著連飛帶跑地跳向香蕉堆。我一邊要盯著想要在船頭套繩子的水手,一邊追撲著鸚鵡。它尖叫著飛進了竹艙,我把它逼到一個角落,趁它想飛過我頭頂時,伸手抓住了它的一條腿。當我再度走到室外把撲騰著翅膀的戰利品塞回籠子時,水手們已起掉木筏的錨繩,摩托艇開始啟動,“康鐵基”號被猛地一拽,便開始了漫漫旅程。

我的惟一夥伴就是那隻坐在籠子裏沉默不語對我怒目相向的會說西班牙語的鸚鵡。岸上的人群歡呼著揮動雙臂,摩托艇上黑皮膚的攝影師為了搶拍探險隊從秘魯啟程的戲劇性場麵,差點掉進海裏。我獨自一人無可奈何地站在木筏上用眼睛搜尋那些走失的夥伴,可是沒有他們的影子。

就在此時,埃裏克和本奇特懷抱書刊和雜物正慢悠悠地向碼頭走來。他們與絡繹不絕從碼頭散去的人群撞在一起,最後被一位溫文的警察擋在警戒線之外,他說已沒什麼可看的了。本奇特用雪茄做了一個神氣的手勢,告訴警察他們啥也不看,他們是乘木筏出海的人。

“不可能了,”警察老實告訴他說。一康鐵基’一個鍾頭前已起航了。”

“不會的,”埃裏克拿出一個紙包。“號誌燈還在這裏!”

他們擠過人群,可木筏真的已經走了,他們在防波堤上絕望地來回走動著,終於在那兒和其他人會合了,他們也正焦急萬分地尋找業已失蹤的木筏。後來終於找到從海上回來的汽艇,就這樣我們6人終於分而複合了。“河口衛士”號拖我們出海時,木筏四周激起層層白沫。起航時已是黃昏,次日清晨我們才完完全全地駛離了近海航道。“河口衛士”號這才扔下我們。剛一駛過防波堤我們就遇到了巨浪,跟隨我們的小船紛紛掉頭回航。隻有幾艘大遊艇跟著我們來到海灣人口處觀看口外情形。

拖行極緩地行進了一夜,中間隻出了一兩次小小故障。遊艇早已告別了我們,海岸上最後一絲燈光也消失在身後。黑暗中隻有幾艘船的燈光從旁掠過。我們輪班看守拖繩,每人都抽空美美地睡了一覺。翌日黎明時分,秘魯海洋一帶濃霧密布。我們在海圖上找到了自己所在的確切位置,我們已位於卡亞俄西北離岸50海裏處。開始的幾個晚上我們需要點燈,以免被沿岸航行的船隻撞沉。再往外行就碰不到船了,太平洋的那部分沒有航道。

拖繩終於解開了,木筏再次變得孤伶伶的。“河口衛士”號上的35個人憑欄揮手向我們告別,直到我們分不清他們的身影。“康鐵基”號上的6個人坐在木筏上目送拖輪直到它消失得無影無蹤。海平線上的黑色煙柱越散越開最終消失了。

本奇特點燃煤油爐,不久我們就喝上了熱可可,邊喝邊吃著餅幹,還打開一隻鮮椰子喝。甜美的椰子汁。

“現在我們總算還順利,”埃裏克笑著說。他身穿著一條肥碩的羊皮褲子,頭戴一頂印第安人的大簷帽,肩上站著鸚鵡。埃裏克緩緩踱著步。“隻有一件事我不太喜歡,”他繼續說。“如果我們一直就這樣停止不前,那些大家都不太了解的橫向急流,會把我們推回去撞在礁石上的。”

我們商量一下看能否劃槳前進,叫大家一致決定再等等看。

終於起風了。風從東南方向靜靜刮來,而且越刮越大,不一會帆就被吹得漲鼓鼓的。‘康鐵基’的頭也漲圓了,帶著一抹好鬥的神情。“康鐵基”號開始前進了。我們喊道:往西走!調整了木筏的方向。我們吧導向槳放進水裏,開始輪班掌舵。紙團和碎木片被我們扔下水。

“l、2、3、……18、19,好極了!。

紙和木頭碎片越過了導向槳,不一會似一串珠子漂在浮船後的波穀中。我們一步步向前駛去。“康鐵基”號不像尖頭賽艇那樣乘風破浪前進,她鈍且寬,重且實,她漂在波浪上拍打著水麵穩健地前行。她從從容容,一旦行走起來就以勇不可擋之勢湧向前方。

操舵的難題

現在,操舵成了我們首要的難題。木筏完完全全是按西班牙人的描述建造的,但在我們這個時代可沒有一個活著的人能給我們講授駕駛印第安木筏的高級別實踐課程。在岸上我們就請教過專家,可收獲甚少。他們跟我們一樣知之不詳。東南風越吹越緊時,我們必須調整航向,以保證風從船尾刮過。如果大量的風從兩舷吹來,帆就會突然轉動打到貨物、人和竹艙上麵,此時木筏就會轉頭,尾部向前繼續按同一方向前行。這是一場艱苦激烈的戰鬥,3個人和帆搏鬥,另外3人劃著長長的導向槳,把木筏頭部調整為順風方向。調正後操舵的人須備加小心,以防立即重蹈覆轍。

長達19英尺的導向架,浮放在大木墩上的錨固釘之間。我們在厄瓜多爾的帕倫克河上流放木料時當地土著人朋友所用的槳和我們這支一模一樣。長長的紅木杆像鋼鐵一般沉重而且堅硬,一旦落入水中就會沉沒。木杆末端用繩子綁著一張大的樅木槳葉。浪推槳時,我們必須使出吃奶的力氣才能握穩,我們握住槳葉拚命轉動,才能使槳葉在水中直立,我們的手指累得幾乎痙攣。我們在導向槳的杆上綁了一根橫棍,才把這個問題給解決了,如此一來,可以借助杠杆的力量轉動。這時風緊了。

下半天,強勁的風好像使出了渾身的勁,很快就使海麵波濤洶湧,海風從船尾打上來。這時我們才恍然大悟,原來我們遇到的是大海。我們已是進退維穀了。

我們完全與世隔絕了,前途渺茫隻能全憑木筏闖蕩大海的能力了。我們知道,從此刻起不會再有吹向陸地的風或掉轉回頭的可能性了。我們進入了風帶中心,風會把我們吹送得越來越遠的。眼下隻能全速前進,如果想掉頭回去,隻會落得船尾向前朝著大海航行。惟有把船頭對著落日的方向隨風飄去。總之這才是我們此次航行的目的所在:跟著太陽的足跡苧進。我們覺得,當康鐵基和他崇拜太陽的部族被人從秘魯趕出來逃往海上時,肯定是如此做的。

我們懷著必勝而欣慰的心情目睹著木筏迎接第一批可怕的巨艱的挑戰,它衝上白沫四濺的浪尖並且翻了過去。但操槳的人論如何也把不住舵,喧囂著的波濤向他湧來,不是把槳刮到一邊,就是把槳拋到錨固釘外麵,無計可施的掌舵人被甩到一邊。當巨浪再次湧過來傾瀉在船尾舵手的身上時,即使兩人同時操槳也把不穩。於是我們想出一個辦法,從木筏兩側牽兩根繩子捆住槳,再把槳綁在固定錨中間,人就獲得了一定的自由。隻要我們能堅守陣地,即使再大的浪也不害怕了。

隨著浪穀進一步加深,我們已進入洪堡德急流流速最快的地段了。波濤很明顯是水流造成的,不是單純由風掀起來的。我們周圍的海水碧綠而清寒,身後秘魯連綿起伏的群山早已隱沒在濃雲之中。當夜色降臨時,我們與大自然的搏鬥也就拉開序幕了。對於大海,我們沒有把握能知道當我們與它親近時,它到底是表示友善還是充滿敵意。被夜色吞沒之後,在我們耳邊聽到的隻有一片巨浪的咆哮聲,忽然身旁響起浪濤湧來的滾滾轟隆聲,撕心裂肺,震耳欲聾,一個有竹艙屋頂一樣高的白色浪峰悄悄襲向我們。我們每人都死死抓住一個東西,惴惴不安地等待著大量海水傾瀉在我們身上和木筏上。

可每次郡讓我們既驚異又頗感寬慰的是:“康鐵基”號沉穩地翹起尾部,滿不在乎地往上漂升,同時大量海水從它身邊流過。之後我們又沒人波穀,等待著下一個巨浪的到來。最大的浪往往是好幾個接踵而至,中間還夾雜著一連串小浪。兩個巨浪之間彼此距離太近時,第二個浪就會打在木筏尾部,因為前一個浪還頂著木筏的前部。因此,我們立下一條人人必須遵循的原則:值班操舵時必須腰間係上繩子,繩的另一端拴在木筏上,因為木筏上沒有護欄。掌舵人的任務就是使船尾朝向風浪,好使風帆永遠載滿風。

我們把一隻舊羅盤綁在船尾的箱子裏,以便讓埃裏克核對航線。計算速度和位置。目前我們還不能確定我們的具體位置,因為滿天烏雲,滾滾浪濤把海平線弄得模糊不清。每次操舵都用兩人,大家輪班替換,兩人並肩坐著,使出渾身力氣與跳躍的導向槳搏鬥。這時候我們其餘的人便抓緊時間在四麵透風的竹艙裏小睡片刻。

當特大的巨浪打過來時,舵手隻好丟開槳讓繩子控製著,跳起身來抱住從竹艙伸出來的竹竿。這時滔滔海水不絕湧來劈頭蓋臉地澆在他們身上,然後再從圓木中間的縫隙和木筏邊上流走。此時舵手要立即反撲過來去掌舵,否則木筏一調頭,風帆就會接踵打過來。如果木筏以一定的角度迎浪,那麼海水很容易灌進竹艙裏。而浪從船尾打來時,海水會立刻從幾根木頭之間流走,不會打到竹艙牆壁。船尾的圓木像叉耙一樣漏掉海水。顯而易見木筏具有它獨特的優越性,上來多少水就可漏掉多少水。艙麵的空隙隻會往下漏水,決不會有水往上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