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聲震天,旌旗蔽日。狼煙戰火,屍山血海。
城牆高約百丈,城門緊閉。
城門正上方的牆上鑲著‘行隅’兩個大字。
一麵經過硝煙和血水洗禮的大旗正掛在城門樓上,隨著蕭涼地風飄舞著,上麵赫然寫著‘大華’二字。
城門樓下蹲伏著數以百計的身著黑甲的將士,他們奉命開拔,已經在此等候三天了,沒有一個人敢睡覺,黑重的眼眶裏麵是充滿血絲的眼睛,恐怖而又狠戾。
城內房屋民舍,死氣沉沉,每家每戶的門前都堆著蒼釉。城外的沙場寂靜無聲,天上偶爾傳來海東青淒厲的叫聲,蕭索而又清冷。
噠噠噠…
忽然遠處傳來了馬蹄聲,蹲伏在城牆上的將士眼神一凜,像是一頭饑餓的野狼終於在絕望中等到了自己的獵物,不過他們還是一動不動,在城門樓上藏匿著自己的身形,等待著獵物自己走進陷阱。
終於,一片死寂的戰場中湧入了大批身穿白甲的士兵,他們在城門樓三百米處停了下來,大口喘著粗氣,像是被什麼人追趕一樣。
為首的大帥騎著白馬,手拿一杆銀色長斧,花白地胡子蓬亂的如同野人一般,帽盔下垂著兩根細小的麻花辮子,細長的眼睛掛在遍布皺紋的臉上,滿目瘡痍,透著歲月的滄桑。
兵士們看著城門樓上飄舞的大華二字,眼中滿是絕望。
“父帥,前有虎狼,後有追兵,我們已經山窮水盡了,不如調頭誓死一搏吧!”
大帥旁邊有一個濃眉大眼,拉渣胡子的大將,他一手勒馬,一手擒著雙錘,灰頭土臉,望著身後這一片敗兵殘將,熱淚盈眶。
想當年三十萬白甲兵浩浩蕩蕩,攻城略地。所向披靡,到如今,所占城池一一淪陷,隻剩下三萬人馬在城外苟延殘喘,隻恨天不佑大越。
大帥歎道:“未必,我三十萬大軍雖去之八九,但還剩下三萬敢戰之士,你仔細想想看,此次那吳三千派了多少兵合剿我們。”
大將道:“西出文山六萬,東出寶文六萬,行隅北麵又有兩萬伏軍,共計十四萬,戰損四萬,還剩下十萬。”
大帥點頭道:“這就是了,本帥與那吳三千博弈數年,早知此人詭計多端,不過他這些年與我們周旋,什麼東西都可以想辦法瞞過我們,唯獨有一樣不能瞞。”
大將恍然大悟道:“父帥,我明白了,這剩下的十萬大軍便是他們的主力了,吳三千那個老匹夫此次棄城而出,奔襲千裏,怎奈雲巒穀一場大雨救了我們,讓他棄倉焚糧之計落空。”
大帥說道:“不錯,天有不測風雲,枉吳三千自詡上知天文,下曉地理,到頭來還是讓我們逃出生天了,這是他的一步鋌而走險的妙棋,隻可惜天佑大越,這妙棋也變成臭棋了。”
大將疑惑道:“父帥,此話怎講?”
大帥淡笑道:“所為兵者,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眼下這行隅城城頭雖插著旗,而且城門緊閉,卻是一座有名無實的空城,就算我們據行隅而守。他有十萬大軍我們也不怕,而且行隅府往南便是安固,那裏素有天府糧倉的美稱,昔年我大軍入安固,殺一儆百,卻未屠城,為的就是糧食,這一點吳三千又豈會不知,文山,寶文出軍,糧皆取自安固,安固的城牆可比行隅還要高上數十丈……”
大帥看了大將一眼,又笑道:“現在你知道我為什麼不退出關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連夜撲殺至行隅了嗎?這是吳三千通篇布局唯一的缺口,為了將我們一網打盡,他隻能在東西北三麵出軍,根本就沒有兵來守行隅。反之我們可以直穿行隅,去安固府休養生息。”
大將大喜道:“秒啊!難怪吳三千那個老匹夫追的這麼緊,他就是怕我們奪了城池,據城而守,到時他傾巢而出的那十萬大軍便會成了無家可歸的孤魂野鬼。”
大帥歎道:“若是他再有個一萬的兵力守城今日我們必敗,隻是我與他周旋多年,大華境內的民丁百姓早已算的一清二楚,他手底下有多少兵,就算能瞞天瞞地也瞞不過我,大軍三麵,合而剿之,怎奈一場大雨,這個口子還是露開了。”
大將大笑道:“吳三千這個老匹夫,終究還是好大喜功,棋差一著,若是他分兵三城,囤糧囤兵,若幹年後,我們再想攻城,那就比登天還難了。”
大帥細眼中閃爍著怒火,說道:“這便是他的狠毒之處,他是想我大越這剩下的三萬士兵全軍覆沒,一個不剩,這樣就算我大越還在,數十年間,男丁稀缺,地無人耕,子無人生,積弱積貧,無力再戰,遲早會自生自滅,他謀在殺人,圖在滅國!”
大將倒吸一口冷氣,他曾在陣前見過那個吳匹夫一麵,當時隻覺得此人裝神弄鬼,隻會耍些聲東擊西,小大小鬧得把戲,最後攻入黎化滅華的終究還是他們大越的軍隊,誰知這數年下來,他們被這個匹夫折騰的東征西跑,人困馬疲,麾下所部,逐一滅亡。
近年一向東躲xc的華軍居然有了與他們正麵一戰的能力,直到兵敗至此,他就算是不服,也不得不說此人心機極深了,所謀甚遠了。
大將連忙道:“父帥,那我們速速撞開城門吧。”
大帥望著城頭飄搖的旌旗和眼前揚灰的沙場,淡淡道:“不急。”
旋即他大手一揮喊,雙眼緊閉道:“陷陣營出列一百上前探路。”
數以百計的白甲士兵手中拿著長刀從陣前走出,這些士兵的臉上早已沒有活人該有的生氣,有一雙漠視一切包括自己生命的眼眸,還有一把泛著冰冷寒意的長刀。
陷陣之士,自古以來都是有死無生,包括統領在內,都是換了一批又一批,當然,他們在軍中享受的待遇也是最高的,就算軍隊快要斷糧了,首先供應的也不是將軍,而是他們陷陣營的兵士,這是用死亡換取的地位,在軍中沒有一人敢質疑。
當他們走到城牆處將近二百米處,忽然硝煙四起,黃沙彌漫。
轟!!!
沙場中傳來了雷光電閃一般轟鳴的聲音,黃沙底下冒出了巨大的火光,拔地而起,一瞬間,陷陣營的數百人都被炸的四分五裂,屍骨無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