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2)

五月陽光溫熱透著淡淡的灼意, 風是暖的, 拂在身上不顯燥, 帶著幾分舒暢, 當然, 僅指不下地幹活。頂著溫熱的陽光, 在地裏幹活, 小半個時辰後,也得累出身汗來,整個人熱騰騰, 還帶冒氣兒的。

梨樹屋是個巴掌大的村子,百來戶人家,村頭呢, 有株百年老梨樹, 具體是多少年,還真搞不清楚, 總之, 村子裏頭最老的太婆, 隔三差五的就會念念這株梨樹, 說她打小的時候呢, 這梨樹就長這麼大, 上麵結得果子啊,那是相當的甜,甜得沒法說, 就倆個字形容, 好吃啊!

近段,太婆總喜歡坐到老梨樹樹下,顫巍巍的碎碎念。“我明年還想吃這梨哩。”來來去去就這麼一句話。村裏人都說,八成是知自己大限將至。心裏頭不落忍,待她愈發的好。

她明年就滿九十,十裏八鄉的,還真找不出第二個能活到九十歲的老人。這年頭,不是天災就是戰亂,隔三差五的還得鬧鬧人禍,百姓日子不好過啊,有口吃的就特別的不容易,能活這麼久,是天大的福份哩。

太婆姓朱,叫什麼還真不知道。她原本有個後代,是他曾孫,前些年大旱,十六歲的小夥兒餓死在了那場幹旱裏,這都是二十年前的舊事了。村裏的老人都不愛提這舊事,這道疤太疼,光想起就能疼上好幾個日夜,梨樹屋原也是個熱鬧的村呢,就是這場大旱,傷筋動骨死了大半。

梨樹屋民風樸實良善,見她個近七十歲的老人艱難的挺過來了旱年,唯一的後代卻死在了天災裏,想著她的年歲,沒個幫襯日子可不好過,也不用誰提出來,都挺有默契的顧看著她,待她像待自家的老人般,周全細致妥當。

往往心地越好的人,越是艱難的時候,就會越發的團結。梨樹屋說是一個村,實則啊,也是一大家子,相互間縱有點摩擦,大麵上卻好的很。畢竟是曆經過幾回生死,風風雨雨的過來,還有什麼是看不淡的。

也是那年頭,委實的亂啊!如今,是好啦。老天爺賞臉兒,風調雨順,天子聖明,國泰民安。村裏頭的日子好著呢,能吃飽穿暖。

施大勇瞅見自家屋前的杏樹,有幾個早熟的杏子都快黃透,他左右無事,靈巧的爬上了杏樹,將幾個早熟的杏子摘下,順手擱到了兜裏,也不順著樹往下爬,怕把兜裏的杏子硌壞,仗著年輕身子利落,就直接跳到了地下。

拍了兩下衣裳,往著村頭的老梨樹走去,邊走邊從兜裏掏出杏子,聞了下,真香。眼睛都眯了起來,咬了口,還行,稍微有點兒酸,這才剛進五月呢,再過幾天,滿樹的杏子差不多都可以吃。

“太婆。”瞅見坐在老梨樹下的朱太婆,施大勇喊了聲,走過去坐到了她身邊,拿出兩個杏子。“有點酸,味還行。”

朱太婆眼看就要九十,可她眼不花耳不聾,就是走路慢了點,身子骨還挺硬朗的。接過杏子放嘴裏咬了口,嚐到了甜味,她咧著嘴笑了起來,對著施大勇樂嗬嗬的道。“你咋沒下地啊?”

“她不讓我去。”施大勇隨口應著,半點不覺丟臉,扔了杏核,繼續從兜裏拿杏子吃。共摘了九個杏子,太婆吃兩個,他吃三個,還留四個給媳婦,吃完這個,還想吃就得等上幾天嘍。“太婆,慢點吃,吃完了手裏的兩個就沒了。”

朱太婆看了看手裏的杏子。“咋就沒勒?咱村到處都是杏子樹。”說完,她咧著嘴露了個得意的笑,滿是皺紋的臉上,半點不見蒼老,精神著呢。“你甭想騙我老。”

“才進的五月哩,杏子得再等幾天才能熟透,這幾個是早熟的,我瞅著能吃就摘了下來。”吃完三個杏子的施大勇,起了身,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圈。“太婆,我去田裏瞅瞅,這會太陽曬著呢,你進屋睡會,別總窩在這梨樹下。”

老梨樹枝繁葉茂,可樹葉縫隙裏露出來的陽光,朱太婆呆得久也得夠嗆。

“去罷去罷。”朱太婆慢吞吞的啃著杏子,時不時的仰頭瞅瞅頭頂的老梨樹,樂嗬嗬的笑啊笑,喃喃自語的念著。“聞著梨香哩,今年的梨子味好著哩,又香又甜汁水足,今年又是個好年景咯。”

施大勇沒理朱太婆的碎碎念,他打小就聽著,聽得耳朵都起了層繭子。“太婆我走了。”揮揮手,往地裏去著。才走幾步,就瞅見楊家老三,他頓時樂了起來。“楊三哥。”笑嘻嘻的喊了聲。

“嘿,還是你小子享福,娶了個好媳婦,都不用下地幹活。”楊三樹調侃了句,腳步沒停,直接往老梨樹下走著。“太婆。今個晚食有著落沒?上我家去怎麼樣?我進山逮點野味摸些魚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