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2
少年壯誌不言"窮"
我癡愛文學。初冬的一天,我去拜訪市文聯唐謨金主席。在他並不寬敞的書房裏,我看到了這樣一幅座右銘:少年"窮",人生輝煌的基點!看著看著,我似乎悟出一些什麼了。
眼下,某些稚氣未脫的少男少女,或飄逸在繁華的大街小巷,"大手筆"一擲千金;或牽手於卡拉OK舞廳神采飛揚;或整日沉浸在電子遊戲廳"嘀嗒"不休專心致誌;更有甚者,將棄學經商、棄學"下海"權當臻美的"時尚"。目睹著一群群娉婷款款的俊男靚女,禁不住嗟歎迭聲:唉,這幫鮮豔欲滴的哥們姐們……在紛紛攘攘的今天,麵對這麼一種"風景",你會有什麼感覺?"幸運固然令人羨慕,但戰勝逆境則令人驚佩。"這是塞涅卡模仿斯多葛派哲學裏講的一句名言。確實如此。我鄰居生於農村,是一個在偏僻山村長大的孩子,18歲那年考取了某職業中專畜牧專業。在我忽明忽暗的記憶中,他的家庭應算得不幸的,母親一直胃病纏身,父親則患了嚴重的氣管炎。因為這,"喂雞為零錢,養豬為過年"的確成了他家的真實寫照。生活的窘迫可想而知。但在他,每個日子都排得滿滿的。學習起來刻苦至極,尤其對專業技術的實踐,可謂一絲不苟、精益求精了。他咬著牙倔強地度過那段苦澀的歲月,畢業後,沒有像水隨波逐流,沒有像鳥思慕遠方,他毅然決然留在了家鄉。沒有氣餒、沒有浮躁、沒有退縮,用知識的"獵槍"防衛著農家的畜禽。在他無償指導農戶們養殖時,一個個飼養專業戶便像雨後春筍破土而出。自然,他和大夥均獲取了可觀的收入。從此,村裏就傳出感慨:"這娃子,有種!"還記得哪位名家說過:"知識即幸福的源泉。"由此便想,擺脫窮的困惑,"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善哉斯言!此刻,我領悟了:那少年之"窮",便很有它的妙處了。於是更醒悟,那亮麗多姿的洋玩意兒,便不必太奢望,亦不必因缺少而怨天尤人,更不必因此而誤入歧途。盡管,我也豔羨一溜煙兒的"奔馳"、"嘀嘀"叫的"大哥大"、及開懷暢飲的"人頭馬"。但每每時候,我卻甘願盡情享受少年"窮"的純法與本真,深深玩味滄桑日子給我無盡的鞭策。要知道,少年"窮",心不"窮",心靈卻是一方永遠的睛空。當然,我並不是奉勸大家窮,窮得赤身裸體回歸原始社會,也不是說窮就是富的必經驛站,更不是說越窮越受人青睞越出人頭地。拿我而言,"窮",最可立一種倔強不垮的心誌;"窮"是一種至高雅致的美德,"窮",是世間絕妙的一道風景線……"千金難換少年窮",以及"自古英雄多磨難,從來紈絝少偉男",這都是古人借以育人的名言,其深遠的意蘊,很值讀者諸君玩味。而在我,每當秉持著它,總有一種美麗的心境彌漫生命的荒原,就像緋紅的晨曦自東方冉冉上升,上升……
看中國學術的創新
潑婦罵街,乃我國奇觀,大概異國也一般如是。在山野村居,街頭巷尾,如果有潑婦罵街,最好是兩人對罵,必定極為精彩。蓋其才思敏捷,惡語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再配以橫飛的口沫,揮舞的手爪,飄散的青絲(也有的絲並不青,而是其他的顏色),和著抑揚頓挫的語氣,慷慨激昂的氣概,一方麵有利於自己愈戰愈勇,另一方麵是對對方士氣的重大打擊,是以潑婦罵街時語音的分貝高達幾百,震耳欲聾,讓人歎為觀止。而最讓人賞心悅目的莫過於她們語言的表現力,仔細一聽,頗多令人振聾發聵的話。大抵潑婦對罵,為叫罵的需要,有很多創新的語言,這類言辭,徹底、尖銳、有極強的殺傷力和表現力,常常一語中的,一針見血,讓被罵者狗急跳牆,上前去以手代口說明問題。一旦由對罵上升為對打,先出手的一概是被擊中要害,百口莫辯,才會氣急敗壞的。可惜,這些言辭大多如流星般曇花一現,雁過無痕。如果有人專職於記錄對罵的言辭,漢語的詞彙量不知要比現在豐富多采多少倍。香港周星馳拍了一部《九品芝麻官》(又名《白麵包青天》),很有內涵。主人公因口齒不伶俐,而吃了大虧,淪落到妓院當烏龜。一次偶然,他目睹了叫罵的驚人的戰鬥力,從此發奮圖強,苦練口才。最後他的口齒伶俐至化精鋼為繞指柔,能讓死人起死回生,並舌戰群潑婦,罵得她們兩眼翻白,昏死過去,於是,大功告成。這時,再去做官,自然無往而不利了。從中可見,第一等的口才是由相罵得來,而爭辯之類就趨於末流。古有名言:"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因為兵橫,不和秀才講理。這時,秀才吃了虧,但他的心裏還是驕傲的,兵的蠻橫讓他鄙夷。但如果秀才遇到潑婦,必定氣得口吐鮮血。因為潑婦的口才極佳,最擅長化無理為有理,有理更是不饒人,道理盡在她掌握之中,反正怎麼說,都是她有理,做秀才的隻有瞠目結舌,任之擺布的份。這時,秀才吃了虧,還沒有自我安慰的可能,這些死要麵子活受罪的家夥,不吐血才怪。
罵的基本原則是惡語中傷,一定要對方既聽得懂又無法接受。戰火初開之際,大都是一對一,或一對多,或多對一,但隨即友人加入,與甲交好或痛恨乙的,加入甲方,反之加入乙方;又有與甲交好的人交好的或痛恨加入乙方的人的人加入甲方,反之加入乙方;如此滾雪球,陣容越來越大,再加上有心勸架的,火上澆油的等等的,一時蔚為大觀。我國有個詞語妙極了,那就是千夫所指,試想,一千個人的手指著一個人罵"你他媽的",橫飛的口沫就能把這個人淹死。所以又有結論說:眾口礫金,積毀銷骨。從這看來,國人是喜歡"群起而攻之"的,而這招,正是孔夫子提倡的。
因此,對它的研究,是極有必要的。國人向來喜歡以強淩弱,因為有必勝的把握。欺負人的感覺是很爽的,但如果對方的力量太強大了,一般人是不會和他對仗的,寧願含垢忍辱苟且偷生也不奮起反抗。實在走投無路,非戰不可了,就用人海戰術,把弱小的力量聯合起來一起對付那個強大的敵人。孔子知道冉有的力量不是其他弟子單槍匹馬所能對付的,所以讓他的弟子們"群起而攻之"。此後便成為傳統的陰招。當年蘇秦遊說六國合縱以抗強秦,用的也是這種方法。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作對雙方力量有差距,單挑、決鬥不能勝利,甚至必敗無疑,就用群毆之法,以此反敗為勝。後世流氓無賴把這種方法發揚光大,也使它臭名遠揚。由此看來,國人連罵人都知道以眾淩寡,目的自然有兩點:一是欺辱別人;二是避免自取其辱,或被別人欺辱。國人既然如此利己主義,那麼與人叫陣,就不免站在人多勢眾的一方。世上有些人,自認為能洞徹世情,竟以為世上多趨炎附勢之輩,而慨歎世態炎涼,人情淡薄,這真是不懂裝懂的杞人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