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苒神情平靜,淡淡道:“我不過是猜測,試上一試罷了。”
“苒苒,”他怔然看向她,輕輕歎息,“你變了許多。若換了從前,你見到我,總像縮成一團的刺蝟,永遠防備著,不會這麼心平氣和地和我說話。”
江苒笑了笑:“也許是因為我知道你再也傷害不了我。”
“是嗎?”他臉色變了變,嗤笑一聲,眼神幽深,不置可否,“你試上一試,就不怕他再也沒有機會回來?”
江苒微哂:“你若能讓他永遠都不出來,我就不會收到鏤銀球和報信的紙條,也不會收到靈芝七珍丸。”
“你錯了。”他搖了搖頭。
“錯了?”她麵露狐疑。
他道:“靈芝七珍丸是我費心搜求的,否則,他怎麼會知道有這種東西?”
江苒冷笑:“原來你這麼好心。”
衛璃的神情忽然就黯淡下來:“苒苒,你怎麼就不明白,我從來不願傷害你。每一次都是你逼得我不得不那麼做。”
好個“不得不”!她咬牙,幾乎控製不住憤怒的火焰再次從心底升起。這個人可真會倒打一耙啊。他“不得不”的次數也太多了些。
“徐九找到郭柳,在趙王府對我發難,這背後是不是有你的手筆?”她問。否則徐九怎麼會知道她是假的,知道郭柳的存在,那會兒徐九應該還沒有中催眠之術。
他微笑道:“我也是為了你好,你總不能一輩子都假扮郭六。”
這回答可真夠無恥的。她咬牙,再問他:“昔日趙王宮變,興慶宮被圍,是不是你的主意?”否則怎麼會恰好挑在她和衛襄的大婚之日。
“是,”他並不否認,“可惜那個蠢豬,那麼好的機會,他都沒把握住。”見她臉色不好,他笑了笑道,“你也別生氣,我不是讓位給那小子,讓他帶了一箱連珠駑去救你的嗎?你頂多受點驚嚇,不會有事。”
她冷笑:“等我回門將我擄走也是為了我好?”
“苒苒,我也是沒有辦法了。”他眼中飄過一片陰雲,“你嫁給了別人,除了這個法子,我又怎樣才能奪回你?”
理直氣壯的模樣幾乎讓她氣炸,她咬了咬牙,笑容斂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終究還是被罰去守陵。”
“若不是那小子搗蛋,我怎麼會……”他頓住,似是意識到了自己失言,臉上閃過一絲懊惱,再看向江苒,麵上漸漸浮現溫柔的神氣,柔聲道,“苒苒,現在我回來了,你也該回到我身邊了。”
他可真是想得美,江苒冷笑,正要回答。
“苒苒是我的妻子,去你身邊算怎麼回事?”低沉悅耳的聲音忽然響起,廳門處,少年殊色,玉冠蟒袍,大步走進,眉目間帶著令人心驚的戾氣。
一瞬間,仿佛有無形的壓力壓迫而來。
衛璃看向他,兩人的目光對上,互不相讓,相碰的一刹那似有雷電交接,劈裏啪啦閃現無數火光。
“十一!”江苒似乎完全沒有察覺氣氛的異常,驚喜不已。她看向衛襄,神情完全變了,仿佛冰雪消融,大地回春,笑容溫暖而幸福。
衛襄的眉目柔和下來,大步走到她身邊,伸手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兩人目光交融,相視一笑,一切皆在不言中。
可惜卻有人看不得這溫情脈脈的一幕。
“衛十一,你怎麼來了?明明……”少年略有些尖利的嗓音響起,眼中閃過一道冷光,麵沉如水,寒聲問道。
“明明你找了人拖住我是嗎?”衛襄看也不看他一眼,揮了揮手,在一旁聽得戰戰兢兢的鳴鸞鳴蛩忙不迭地退下,廳中一時隻剩下他們三人。
衛襄這才將目光落在衛璃麵上,嗤笑道:“衛璃,你是不是以為這世上隻有你一個聰明人?”
衛璃臉色變了變:“別把我和那個蠢貨混為一談。”
衛襄根本不屑理他,目光收回,拉起江苒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她。不過分離一晚,卻讓他真切感受到了牽腸掛肚之感。片刻後,他擔憂地道:“你的臉色不大好,是不是昨夜我不在,沒睡好?”
江苒赧然點了點頭,她昨夜確實沒有睡好。
衛襄“咦”了一聲,眸中浮現促狹的笑意,附到她耳邊悄悄道:“不是送了玉佩回來睹物思人了嗎,莫非還是比不上我這個真人管用?看來以後晚上苒苒不能離了我啦。”語聲曖昧,親昵非常,一副旁若無人的姿態。
這家夥怎麼什麼話都敢說?江苒的臉頓時漲得通紅,咬著唇偷偷瞪了他一眼。
在一旁的衛璃聽得看得臉都要綠了,這兩個人把他當死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