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是那般溫柔, 話語中透出的意思卻令人心驚。江苒心中拉緊的那根弦幾乎要繃斷。
她被摔得七葷八素, 卻什麼也顧不得, 跳起來就要逃跑。他迅速地撲上來, 死死按住她, 也不知從哪裏摸出來一根繩索, 粗暴地將她雙手反背, 死死地縛在床頭。
陳文旭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她。江苒心中不祥的預感愈濃,拚命用力著想要掙脫。他卻驟然壓了下來,伸手固定住她, 狂風暴雨般的吻瘋狂地落在她全身各處。
熟悉的厭惡恐懼感再次出現,仿佛有一條冰冷濡濕的蛇爬過。她全身僵冷,血液逆流, 幾乎昏厥。他卻在看到她的反應後怒火更熾, 動作更加放肆。
嘶啦一聲,她的衣物被寸寸撕碎。裸/露的肌膚感覺到了空氣中的涼意, 她再也忍受不住, 冰冷絕望的淚水奪眶而出, 卻強自忍耐著不發出一點聲音。
她索性停止了掙紮, 隻是大睜著朦朧的淚眼, 恨恨地、倔強地瞪視著他。
她突然的安靜令他停下了動作, 雙手撐在她兩旁,再次問道:“苒苒,跟我回去可好?”
她堅定地搖了搖頭。
他看著她, 又一次嗬嗬笑了起來, 掩麵道:“苒苒,我們怎麼就走到了這一步?”
江苒閉了閉眼,忍住淚意,冷冷開口道:“因為一開始就錯了。”
“是啊,一開始就錯了。”他喃喃道,“如果重來一次,如果能更早些明白我的心意,我必定不會把事情再次弄得一團糟。”他放下手,露出熬得通紅的眼睛,神情中瘋狂又現,“既然這樣,那就一切重來吧。”
他直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小的玉瓶。
她心頭一震,警惕地問:“那是什麼?”
他望著她,笑容分外溫柔:“苒苒,我知道你每天都在傷心難過,我不想再看著你這麼不快樂啦。”他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不顧她的掙紮,將瓶中的液體慢慢滴入她的口中,柔聲道,“喝了這個,你就再不會難過,也不會再想著離開我了。”
液體入口,灼心燒肺,痛苦不堪。喉頭的血腥氣壓也壓不住,洶湧地泛上來……
等一切痛苦消失,她發現自己已經脫離了那具七竅流血的身體,飄離在外。
陳文旭從懷中取出一條絲帕,輕柔地、小心翼翼地擦著從她口鼻不斷流出的鮮血,神情溫柔而虔誠,甚至還帶著微微的笑意:“苒苒,你看,你再也不會有痛苦了。”
他彎下腰,唇輕輕印上她烏黑的唇,沾染上暗色的血跡,驀地,兩滴熱淚滾落在她的麵上,兩鬢一瞬染霜。
他抱著她走到佛堂的側室,那邊不知何時已放置了一口嶄新的楠木館木。他將她放入棺木,咬指出血,在合上的棺蓋上畫上了奇怪的圖案。
飄蕩在半空中的江苒忽然發現,她根本沒法離開棺木周圍十丈方圓,更勿論去轉世投胎。
他沒有將她入土為安,而是把她安置在她死去的那個佛堂中,他自己也搬進來,每天都會在她的棺木前停留許久,對她喃喃述說。
於是她知道了自她死後,他終於遂了心意,一步步爬上了高位;也知道了江蓉最終和蒙衝和離,投奔了江茗,姐弟倆鬧得雞飛狗跳,最終被他逼得傾家蕩產,走投無路。
春去秋來,又是一個十年,他再次站在她的棺木前,穿上了一品朝服,時間褪去了他曾經的青澀,年已不惑的他越發氣勢內斂,不怒自威。
“苒苒,我做到了,”他如往常般坐在她的棺木前,一手提壺,一手執杯,淺笑著自斟自飲,“我幫陛下扳倒了權傾朝野的攝政王,終於當上了首輔,將曾經嘲笑我們,欺辱我們的人都踩到了腳下,苒苒,你高不高興?
“曾經害你的人我都幫你報了仇,還剩最後一個……”他一杯一杯的酒接連灌下,耳鼻口中漸漸滲出鮮血,和江苒曾經的症狀一模一樣,“他也馬上要死了,馬上就能去陪你了,我們一切重來,你開不開心?”
他的鮮血一滴滴流在棺木上,亂了上麵血繪的圖案。十年來,牢牢困住她的束縛驀地徹底消失……
*
她在黑暗中猛地睜開眼睛,臨死時的痛苦,被困十年的冰冷絕望仿佛還蔓延在身周。
燭火已經燃盡,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她的手摸索了一會兒,碰到了枕邊的玉佩。她緊緊攥住玉佩,將之放在砰砰亂跳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