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平穩地前行著, 幾乎感覺不到路上的顛簸。嵌在車頂的明珠灑下柔和的光, 將她蒼白卻又堅定的麵容照得分明。
感覺到她反握住他的手是那麼用力, 衛襄安撫地怕了拍她的手背, 目光柔和:“你說, 我聽著呢。”聲音低沉而平靜。
她的心忽然就安定下來, 對他綻開了一朵恬然的微笑。
衛襄順手將她攬入懷中, 一下一下輕輕撫著她垂落的長發,也安撫著她的情緒。她閉了閉眼,整理了下思路, 才緩緩開口告訴他。
“我見過記載了你所說迷魂之術的那本書。”
衛襄露出驚訝之色:“你見過?”
“嗯。”她點頭,“我隻看了開頭一點,就被他發現了。”
她口中的“他”是誰, 兩人心知肚明。衛襄立刻意識到:“是你前世的事?”
“是, ”她伏在他胸前,一邊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一邊低低告訴他, “書中把這種術法叫做催眠術。而這種術法如果想要成功, 條件十分苛刻。施術靠的是施術者強大的精神力壓製, 非但需要被施術者毫無防備或心甘情願, 而且要求有絕對安靜且不受打擾的環境, 否則一旦施術過程中受到幹擾,施術者便會受到反噬,被施術者也會受創不輕。”
衛襄神色微動:“你是說……”
江苒道:“徐九在齊王府指證我不是郭六時, 尚且一切正常, 而我回門前,她已安排手下準備對我下手,也就是說……”
衛襄接口道:“她是在十月到十二月期間被施術的,而因為施術對安靜環境的苛刻要求,我們隻需排查她在這段時間內到過的符和條件的地方即可。”
江苒點頭,告訴他道:“不僅如此,施術後,由於被施術者精神受損,根據被施術程度的不同,會出現不同程度的惡心、頭暈等症狀;施術者也會因精神損耗過度虛弱很長一段時間。”
衛襄目光閃了閃:這可真是太過重要的信息。
江苒繼續道:“徐九這種程度的被催眠,已經是非常嚴重了,施術時間不會短,剛被施術後必定會有非常明顯的反應。你隻需查到她出現這些症狀的時間,再倒推,看她有沒有長時間地與旁人隔絕,那個時期她接觸了誰,誰又在之後‘病’了,自然能找出幫她施術的那個人。”
催眠術的使用條件如此苛刻,陳文旭總不能把徐九身邊的所有人都催眠忘了這件事吧,總會留下蛛絲馬跡。
這一次,必能叫他無所遁形!
事情談完,衛襄見她神色疲憊,不由皺起眉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會兒?”
江苒搖頭,躺下就是噩夢連連,反而精神更累。她見衛襄擔憂,不由對他笑了笑道:“十一,你莫擔心,我很好。”
衛襄道:“你身子不好,蔣太醫本就讓你不要勞神。偏偏……”那人如此狡猾,他們幾番交手,都被他逃脫了去。偏偏苒苒牽涉其中,屢屢因此費神。
“這件事結束後我就乖乖養病,再不操心啦。”她笑著安慰他,還想說什麼。
馬車忽然停下,外麵傳來問答之聲。江苒把後麵要說的話吞了回去,將車簾掀開一條縫往外看去,發現車隊此時已經行到了城門口。龍驤衛的一個將官正向守城門的士兵出示令牌。
士兵驗過令牌,揮手放行,車隊正要再次啟動。
前方忽然傳來得得的馬蹄聲,如急雨密奏,戰鼓急擂,肆無忌憚,飛馳而來。
江苒微微驚訝:什麼人竟要趕在這個時候出城門,還膽敢在京城大街當街縱馬?
不過片刻工夫,來人已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之中。
當先的青驄馬上,坐著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少年,明珠墜發,玉帶束腰,衣衫華貴,一雙大大的眼睛中透著焦急之色,赫然是大皇子衛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