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情感之旅 1
“爹,放手”
文/(美)克裏斯托夫·德威克
我發現前門廊有隻粉紅色的飛蛾。當時我大概八歲。我踏出前門,來到玻璃罩著的門廊上,我們冬天就是把靴子留在這裏的。那隻飛蛾正拚命想找出口飛出門廊。
好幾次我都曾發現有蜜蜂或飛蛾困在門廊,我總是把它捕捉之後放走。不過這一次我注意到飛蛾的顏色很特別,是從未見過的——粉紅,通體粉紅。我捉了飛蛾,拿在手裏。
小男孩捉了隻粉紅色飛蛾之後怎麼辦呢?我找來鞋盒,在裏麵塞滿青草,又放了一汽水瓶蓋的水,然後把飛蛾放進去。
結果它當然死了。任何東西都不能老是死抓住不放——必須放手,給予自由。我把鞋盒、汽水瓶蓋和草都扔進垃圾桶,把飛蛾埋葬在花園。
直到今天,我仍是感覺到自己常有這種矛盾:既想抓住不放,又想放手。卡倫學會騎自行車的那個下午我記得很清楚:當時是初秋,我帶著卡倫學騎自行車。我拆去她車上的練習輔助輪,但在街上練習時她堅持要我扶著車把和座位。
“卡倫,我現在放心,隻放開一秒鍾。”
“不行!”她堅持。
不用多久她就學會了用腳去踩踏板。我扶著自行車前進,卡倫的頭和黑發就貼在我臉頰上。
幾星期後,我不扶著把手她也不害怕了,不過她仍要我扶著車座的後部。
“爹,別放手。”
幾個月過去了。樹葉飄零。我們練習的時間越來越少。風起天冷,是寒冬了。我把卡倫的自行車掛到車庫的釘頭上。
聖誕節來臨,卡倫那年的心愛禮物之中,有她媽媽送的五塊蜆殼型肥皂。
除夕下了大雪。燃料帳單上的數目可不小。然後天氣突然轉暖。
“露伊,”我醒來時對太太說,“聽到小鳥在唱歌嗎?是紅衣風頭鳥。”露伊和我側耳傾聽。孩子都在樓下看電視。
吃完早餐,我發現卡倫在車庫裏想把自行車弄下來。我走進車庫,從釘頭取下自行車。
她跳上車,我推著她橫過我們家的碎石車道到街上去。我輕輕推了她一下。“爹,放手!”卡倫在車上搖搖晃晃、左搖右擺,笑著踏車駛去了,留下我一個人站在原地。
我想追上去,替卡倫扶著自行車的座位,抓住車把,讓她的黑發貼在我臉頰上。但我一動不動,隻是不斷喊著:“繼續踩下去,卡倫!”然後用力鼓掌。
死抓住粉紅色飛蛾不放是沒用的,死抓住女兒不放也一樣。他們學會自立,一點問題都不會有的。給他們自由好了。
繼續踩,卡倫。一直踩。
一顆豆粒
文/鈴木健二
一個女人,因為丈夫在交通事故中身亡並被錯判為加害者而不得不帶著兩個上小學的兒子背井離鄉。一家好心人同情他們,把一個倉庫的一角租給他們母子三人居住。
隻有三張榻榻米大小的空間裏,她鋪上一張席子,拉進一個沒有燈罩的燈泡,一個炭爐,一個吃飯兼孩子學習兩用的小木箱,還有幾床破被褥和一些舊衣服,這就是他們的全部家當。
為了一家人能活下去,母親披星戴月,從沒睡過一個安穩的覺,生活卻還是那麼清苦。
有一天,母親泡了一鍋豆子,早晨出門時,給大兒子留下一張條子:“鍋裏泡著豆子,把它煮一下,晚上當菜吃,豆子爛了時少放點醬油。”
這天,母親幹了一天活,累得疲憊不堪,實在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她偷偷買了一包安眠藥回家,打算當天晚上和孩子們一塊死去。
她打開房門,見兩個兒子已經鑽進席子上的破被褥裏睡著了。忽然,母親發現哥哥的枕邊放著一張紙條,便拿起來,上麵寫道:
“媽媽,我照你條子上寫的那樣,認真地煮豆子,豆子爛時放進了醬油。不過,晚上盛出來給弟弟當菜吃時,弟弟說太鹹了,不能吃。弟弟隻吃了點冷水泡飯就睡覺了。媽媽,實在對不起。不過,請相信我,我的確是認真煮豆子的,求求你,嚐一粒我煮的豆子吧。媽媽,明天早晨不管你起多早,都要在你臨走前叫醒我,再教我一次煮豆子的方法。媽媽,今天晚上你也一定很累吧,我心裏明白,您是在為我們操勞。謝謝您,不過請您一定保重身體。我們先睡了,媽媽,晚安!”
淚水從母親的眼裏奪眶而出。
“孩子年紀這麼小,都在頑強地陪伴著我生活……”母親坐在孩子們的枕邊,伴著眼淚一粒一粒地品嚐著孩子的鹹豆子。一種必須堅強地活下去的信念從母親的心裏生發出來。
摸摸裝豆子的布口袋,裏麵正巧剩下倒豆子時殘留的一粒豆子。母親把它撿出來,包進大兒子給她寫的信裏,她決定把它當護身符帶在身上。
十幾年的歲月流逝而去,兄弟倆長大成人。他們性格開朗,為人正直,雙雙畢業於媽媽所期望於他們的一流國立大學,並找到滿意的工作。
直到如今,那一粒豆子和信,仍時刻不離地帶在這位母親的身上。
這就是底價
文/[美國]達克·史翠克原著
他拚命地工作,拚命地節衣縮食,數十年下來,從倫勃朗、畢加索到其他著名畫家的作品,他是應有盡有。
他早年喪妻,僅有一子。兒子長大後成了一名收藏家。父親對此感到十分自豪。
時光流逝,這個國家突然卷入了一場戰爭。兒子參軍去了。
一天,父親收到一封信,信上說:“我們很抱歉地通知您,令郎在戰鬥中犧牲了。”
兒子的死無疑是一個重大打擊,父親一下子蒼老了許多。聖誕節到了,但父親一點心情也沒有,甚至連床都懶得起,因為他實在無法想象,沒有兒子的聖誕節該怎麼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