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妙珠沒有去問金媽媽, 想來也是不會說的。
趁著父親還睡著, 她借口回蕉下院換身輕便的衣裳, 就回去了。很快再回來的時候, 已經去了簪釵收拾, 渾身幹淨地隻用絲絹纏著烏發。
金媽媽看了一眼, 低聲說道：“三爺已經醒了, 正梳洗呢。”又問春草怎麼沒有跟來。
沈妙珠眼皮跳了跳，笑道：“我罰她給我做酥餅呢。”
金媽媽忙問怎麼回事。
“那丫頭不會是闖禍了吧？”
“沒有，沒有。”沈妙珠朝流年示意, 她立時上前拉住金媽媽到一旁笑著說道：“春草誇口沒有什麼事是她做不到的？正好紅葉剛才做了一碟酥餅，姑娘就說讓春草今日之內也怒鼓惱出來。”
金媽媽方才就看到姑娘手裏提著的食盒，聽了就笑道：“該, 姑娘還是仁慈了。這般大言不慚的話, 也能說出口？”
沈妙珠笑了笑。
她知道金媽媽固然生氣春草“口不擇言”，但也有替春草認罰的意思。都說慈母心, 就如金媽媽待春草之心。
她的身上流淌著她的血脈, 哪怕平日裏板著臉嚴厲對待, 也是不能切割二人的關係。
而麵前這個男人, 也是如此吧。
從進來後, 灼熱的目光就追隨著她的身影。沈妙珠繃著臉, 從食盒裏端出一碟酥餅，一碟蜜餞果子，一碟小米糕, 還有一碗牛乳。
沈則言一時就有些無語。
這是打算給他吃的？
難不成這閨女還是要自己吃給他這麼一個病患看？
沈妙珠走了出去, 再進來的時候，就對父親說道：“金媽媽說您一日要更換五次的藥膏，喝藥也得五次，隻是爹爹似乎不太喜歡……”
沈則言有些尷尬。
任誰都不喜歡苦藥的，隻是在鄭氏麵前理直氣壯的話，到了小女兒麵前，隻剩下啞口無言。
金媽媽端著藥進來，遞給沈妙珠後，就光了門出去。
沈則言不由得想要坐直身體。
他沒想過這樣的畫麵。
“我自己來。”沈則言開口說道，這些天裏再沒有這樣痛快喝藥的時候了。
沈妙珠歪了歪腦袋，把藥碗遞過去。
“我也不喜歡喝藥，娘以前就會拿些吃食哄著我。”
沈則言喝藥的動作一頓，所以……那桌上的東西都是打算來哄他的？哪怕他是受傷了，可便不是要在女兒麵前示弱。
“爹？”
沈則言搖頭，藥碗裏的藥一飲而盡，剛要說話，就見一隻白白嫩嫩的手伸了過來，朱褐色的蜜餞在手心裏仿佛眉心處的胭脂紅。
“爹？”沈妙珠又喚了一聲。
沈則言苦笑著接過來，含在舌尖上，酸酸甜甜的味道頓時驅趕走苦澀味。
“不苦了。”沈則言認真地看著沈妙珠：“珠珠兒，爹爹不覺得苦了。”
沈妙珠微怔。
她有些不明白。
是說藥不苦了嗎？
沈則言卻已經低下頭，輕輕拍了拍右腿：“我這身子怕是不能看著畫姐兒出嫁了。”
沈妙珠抿了抿唇，心裏有些不舒服。到底是相處多年的父女，即便沈若畫沒來，心寒肯定有，但心裏還是會惦記著。
隻是人家也的確是父女，難道她還能逼迫父親不喜沈若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