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姆維克，別去管那破機器了。”杜達麗打著嗬欠說，“我敢打賭，就算放一輩子它也叫不起來。”
“等我記完這一組數據。”山姆維克借著燈光，把機器表盤上的數據記在隨身攜帶的小冊子上。隨後仔細對照了一番。“讀數恢複了正常。我還是覺得奇怪，昨天的波動正負差值太大。一個在波峰一個在波穀。可是我們又沒發現任何異樣。”他說著，透過帳篷門簾的縫隙望了一眼外麵碧綠色的火柱。但光憑肉眼看不出任何東西。
杜達麗嗤了一聲。“老古董機器。它馬上爆炸我都不覺得奇怪。”她邊說邊取下高高的尖頂帽，解下掛在脖子上的鐵環徽章，脫下寬大的灰色長袍，露出僅著內衣的豐滿胴體。她低頭瞧了一眼，然後惱怒地使勁捏了一把囤積在腰部的贅肉。“更何況它既沒報警又沒尖叫，用不著大驚小怪。”她無力地歎了口氣，爬上床鋪。“你說，我們守著這裏究竟是為了什麼？我的實驗才做了一半。”
“這場大火不是普通的火焰。”
“是個人都看得出來。”杜達麗沒好氣地說。
山姆維克收回視線。“我不知道尖塔的大人們是怎麼想的。”他組織著語言，謹慎地說，“我倒是有一種猜想。”
杜達麗坐直身體。“哦？說來聽聽。”
“我覺得這種奇特的能量場，這種未知的波動，還有這團奇異的火焰，或許……來自另一個世界。”
“你發燒了吧？”杜達麗啐了一口，“照你這麼說，我們正處在兩個世界的邊緣，隻要跳進火裏就能進入另一個世界？你還是先祈禱自己不會被燒死吧。”
山姆維克抓了抓頭發。“我聽老師提過，除了我們這個世界之外，還有另一個世界。”
“靈界嘛，我也知道。”女人不耐煩地打斷了他，“那都是好幾百年前的事了。自從大災變以後就沒人能窺視靈界了。大災變毀了一切，現在我們沒有定位儀、沒有以往的研究資料，沒有穿界裝置，連使用哪種法術儀式也不清楚。起碼我們辦不到。更別提勞倫斯·迪倫了。這多半是魔能爆炸引起的現象。”她下定結論。“他就不該把他的實驗室挪到城裏，害得咱們現在隻能睡帳篷。床板太硬了。”
山姆維克說不過她，無論是在床上還是在床下。他脫下衣服，鐵環徽章還掛在脖子上。“聽說勞倫斯·迪倫是被他的實驗品殺死的，對方逃走的時候放了一把火，就成了現在這樣。”
杜達麗不屑地冷哼一聲，“他真是越老越愚蠢。他始終沒想明白，哪怕被驅逐了他也是一名銀葉法師，有權讓傑弗瑞派兵保護，就像現在外麵警戒的士兵一樣。否則他怎麼會死得如此可笑。”
山姆維克躺在杜達麗身旁，低低地苦笑一聲。
負責警戒的士兵的確恪盡職守，隨時都有兩名士兵輪值守夜。可士兵們離得遠遠的，距離他們的帳篷起碼有上百米遠。就連他們的隊長也從未走近半步。第一次見麵時，他看他們的表情簡直像見了鬼。
“你忘記了嗎？”山姆維克提醒杜達麗，“沒人願意去保護他。士兵們寧願違抗命令，甚至願意去死。”
杜達麗厭惡地說，“我有所耳聞。勞倫斯·迪倫涉獵的東西很多，幾乎全是瘋狂的行徑，嚴厲禁止的研究。活體改造、器官培育、黑魔法咒文，還有血腥的獻祭儀式……諸如此類的東西。在尖塔的時候，他的學徒就因為受不了瘋掉了。更不用說那些隻是普通人的士兵了。光是實驗體活著時的慘叫和死後的怨氣就足夠讓他們七竅流血而死。”
“咱們幹的活其實也差不多。”山姆維克悲傷地看著杜達麗。他垂著肩膀，像是受了傷。
女人歎了口氣，靠在他的懷中，輕聲勸慰。“別想那麼多。”她的語氣同樣乏力，仿佛生了病，失去了活力。“其實，我們應該慶幸。慶幸我們還好有天賦，還好有一技之長。否則……我們怎麼能在尖塔裏工作，活得像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