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急……”鍾承止沉默了好一會,看著成淵終於把頭發擦得不再滴水,“……成淵……你到底為何來佛山?”
“……”成淵放下巾帕,“近日禦史台不斷收到匿名信,全是針對重綏溫。這種信從來不乏,先也無人在意。但前幾日,有幾封信居然有細致的賬目,可證明去年北伐戰中重家軍有幾萬兩銀子的缺口。若隻是北伐戰也罷了,信中道明其後還有他物。這信同時也發到了政事堂,擺明動真格的想彈劾重綏溫。但重綏溫豈是省油的燈?若真鬧起來,朝廷必然腥風血雨。”
成淵輕歎一聲:“我來佛山並非要來做什麼,而是大理寺卿不在京城,有些事便不好定奪,能緩得一緩,暫且不議。陛下也讚同我先出來避一避。匿名信之事若處理不好,剛安定的朝廷恐怕又有大的動蕩。關於重綏溫,陛下也想等你回去後再作商議。”
鍾承止凝起眉,轉身坐回到書案之後:“其實陽間事,說複雜確實複雜,但道理就那麼幾條,不外乎是權、利、情的糾葛。曆來朝廷看似總有諸多派係,其實無非集結在每朝的權臣之下。近些年朝廷上最大的權臣。除了重綏溫、李雲從……”鍾承止拿起筆在紙上寫了起來。
“還有……”成淵走到鍾承止身側,“李桓。”
鍾承止在紙上寫下了一個“李”字。
鍾承止放下筆:“就我入世這大半年所見。李桓雖在朝堂上不如重綏溫與李雲從風光。但比起偏重於軍防的重綏溫,與典型直臣李雲從,恐怕李桓才是真正利用權力做了最多事的人。他其下的人脈關係網應當才是三人之中最大的。縱然李家人現在一概被削去了職位,但未必不能在暗下掀起一場腥風血雨。與李家有關的產業,大理寺有細查嗎?”
成淵點點頭:“各種遠親近友牽連出去,相關的產業實在太多,幾乎遍布大華各地。”
“也就必然有在佛山。”鍾承止說著抬頭與成淵對視了一眼。而成淵的目光,卻不禁往下移……
鍾承止穿著重涵的便服,有些寬大,衣襟鬆散地掉在胸部之下。成淵站在一旁往下看去,一眼便見到鍾承止胸前白皙的皮膚上,滿是重涵留下的痕跡。淡淡的紅痕在垂落的黑色發絲襯托下,更是惹眼。
成淵匆匆收回目光,看向桌上寫著字的紙:“……你覺得李家與佛山的事情有牽連?”
鍾承止搖了搖頭:“李這個姓,說普通再普通不過,說不尋常也相當不尋常。你想想拓跋讓與拓跋蘭。”
成淵摸著下巴思考了少頃:“你想說,前朝皇族……姓李?”
鍾承止:“拓跋兄妹依然穿著黨項人的服飾。從打扮來看,他們應是黨項的貴族。當年黨項人對前朝有平亂之功,受到皇帝封賞,作為領導的拓跋家族被賜姓為李。如此多年過去,即便前朝已是前塵舊事。但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黨項人又為重恩重義的民族,他們為何要改回姓拓跋?”
成淵皺起眉頭:“……嗯……雖有疑點……不過也不能由此說明什麼。”
“嗯。”鍾承止點點頭,手指敲在剛寫的“李”字之上,“這隻是我最早聽到拓跋兄妹自報姓名時的一點疑惑,說不得什麼。”
鍾承止手指轉到“玄武”兩字之上:“你覺得,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都是何人?”
成淵有些不解:“現在隻知青龍。你的意思……其它三人我們也認識?”
“青龍、白虎、朱雀、玄武隻是代號,方便稱呼而不會透露其人的真實身份。他們呼藍星為少星主,說明還有一星主。這星主,應該便是我們一直所說的棋手。他坐鎮幕後不現身形,卻能掌控一切大局,恐怕也有一真實身份,可與所有人事都有關聯。而他麾下四人,絕不會隻有青龍一人四處周旋,另外三人理當都有各自職責,那估計……他們都曾出現在我們麵前,甚至可能為熟人。”鍾承止抬起頭,再次看了眼成淵。
成淵皺眉思考的表情中,透著些許倦色。成淵昨日剛到佛山就跟著鍾承止忙活了一夜,而在京城……鍾承止想到成淵謀反案時忙得直接睡在大理寺,平日估計也沒輕鬆到哪去,自己又丟了那麼多賬目給其核對……
成淵說離開京城隻是為避一避。大華何處不能避一避,卻專門來佛山……
鍾承止站起身:“你……也去休息吧,其它起來再談。”
看著鍾承止緩緩起身,成淵目光再次落到了鍾承止胸前與麵容之上……
還帶著濕氣的頭發略微淩亂,沿著無以挑剔的容顏垂散而下。單薄的絲衣隱隱透著身體的輪廓,而衣襟的夾縫間,淡淡淺淺的紅痕好似與雙唇的薄紅交織相映……
“……我……”成淵聲音有些低沉,朝鍾承止走近了一步……
咯吱——
重涵從門外推門走了進來,轉頭就看到一側書房裏的成淵與鍾承止。
重涵眉頭皺了皺,拿起牆邊衣架上的一件大氅,幾步走進書房,將大氅披到了鍾承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