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 你是帥(1 / 1)

重涵套好布甲, 走到城樓之上, 逐個檢查床弩、投石機等械備。盡管重涵穿著含羞甲再穿皮甲有些多餘, 但尋常士兵不知含羞甲, 若見到重涵隻穿著布衣, 說不定以為其根本就無上戰場的覺悟。於是重涵隻好多套一件來避免士兵產生不必要的誤解。

正午的日光下, 臨清已有些炎意, 重涵臉上泛著一層浮汗,遠遠看向運河南方視野中的盡頭。

運河近幾日受謀反影響無甚船隻航行,但此時天邊的河水上壓著重重的黑影——北上士兵的船隊要來了。

重涵進到城樓內, 衛書水也已回來,廂軍的幾位指揮使都在城樓內等著向重涵彙報。

臨清前麵才被封城了幾日,所以布置備戰並不困難, 從昨晚就開始進行, 到現在已準備完畢。但對於第一次上真正戰場的重涵,也無太大把握, 隻希望能拖一點時間便是一點時間。

燈火傳書的內容太過簡單, 無法傳達細處。重涵反複在想“京城已完全平定”是什麼意思, 照說現在北上的江南軍還未抵京, 戰爭根本就還未開。京城就算局勢再安定, 再怎麼對謀反戰胸有成竹, 也不該用上“完全平定”這樣的說法。重涵推敲來推敲去,也隻能想到一個可能——便是三王爺已被服。這樣才能算完全平定,故重涵才會對士兵這麼說。

重涵又不禁想起了鍾承止前兩日的一些態度與言辭。

謀反戰直接擒王肯定是最快的取勝方式, 鍾承止不可能完全不考慮此途。臨安的知府、茅山書院的士兵, 還有烏鐵,都定有與三王爺聯係的方式,但鍾承止不管對他們其中任何一個,都完全沒有去打聽的意思。就好像——早就知道三王爺身在何處。

自己早前想通過鄒夫子見到三王爺,鍾承止當時看似不給自己麵子厲聲反駁,實際是否為不好當著一眾人說出根本就沒這個必要……那自己才是真沒麵子……

重涵不禁覺得與鍾承止差距還是太大,同時又感受到鍾承止對自己的各種用心……又是酸又是甜的……要如何努力才能真真正正給鍾承止幫上忙……

幾人圍著沙盤一再的討論。若南北僵持,那臨清一旦落入敵手則對京城十分不利。但此時京城已平定,照說即便開城門放江南軍進來,也大不了就是待禁軍南下再收複。這並非一場無可退的生死之戰。甚至有人建議,若是江南軍進城不會燒殺劫掠,幹脆放他們進來也無礙。但誰又敢打這個賭?能守到禁軍來不被破城,才是最好的局麵。

城樓裏更是悶熱,射口中照入的細窄陽光不足以照亮城樓中的房間,隻能點著油燈,昏黃的光線裏每個人都滿頭大汗。

“報——船隊還有三十裏!”

“報——船隊還有二十裏!”

“報——船隊還有十裏!”

隨著前方探查的士兵一次又一次地來報道江南軍船隊的距離,氣氛越來越緊張。重涵昨日好好詢問過衛書水他們漕船的速度,盡管近日多南風,但這些船畢竟是滿載士兵逆流而上,照說絕對不該如此之快。

“報——船隊已經不足三裏!未有上岸的舉動!”

重涵正從射口往外看著,南城門就在南水門左側十來丈。已經能目視到來船的輪廓,這速度……絲毫沒有因就快抵達臨清水門而減緩。

“做好準備!”重涵轉頭對幾位指揮使命令道,“看來對方應想直闖,以乙策執行!”

幾位指揮使領命,迅速跑出房間,各就其位。

“重涵,今日你是帥,坐鎮軍中,不可在前。一定勿要去外麵!”衛書水對重涵叮囑了一下,也轉身出了房間。

長苑今日穿好皮甲守在重涵之側,此時現了身,嚴陣以待。

而重涵拿起了一把弩,同士兵一起,從射口瞄準城外。

黑壓壓的船隊將運河的碧水掩蓋,最前麵的幾艘船居然並非漕船,而是較為大型的帆船,其甲板上放著數架投石車。

帆船似乎並未僅僅依托風力航行,正以河船難以得見的速度向著水門直衝而來——

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放——!”

士兵一聲高喊,帆船與城牆上的投石車同時發動,水門之上烏石亂飛——

轟轟轟——!

轟轟轟——

“!”腳底似乎在震動,重涵驟然一驚,登時轉回頭。

城外帆船上投來的並非石塊,而是那攻擊過臨清鈔關與淨慈寺的特殊□□,威力十分強大。不過這在重涵的料想之中,早有準備。

但此時耳邊的陣陣轟然爆響聲,並非隻從水門傳來,還從——臨清城內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