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 — 臉色變(2 / 2)

重涵對著韓大點了點頭,未正麵答應,岔開話題道:“韓大人今日為何也在,今日不是立夏嗎?”

“唉,別提了,本來近日榷鐵法改革就事務眾多。結果前些日子臨清、揚州、河西務三大鈔關都被人搶劫放火,這交接的事都鬧不完,何來休息?尤其臨清鈔關失了大火,整個鈔關一半都毀為平地。而臨清鈔關又為大華最大鈔關,還好那日正好成大人與鍾狀元都在臨清,及時穩住了情況,不至於完全亂了秩序,不然臨清閘的船都不知要排到哪去了。但可惜還是沒抓到犯人,據說鍾狀元為救人還受了傷……”

“!”聽到此處重涵表情刷一下就變了,心裏陡然猛一跳。承止受傷?受了多重的傷?怎麼來信中都沒提過?“……承……鍾大人他受了什麼傷,現在可好?”

韓拱就親眼見著重涵臉色說變就變,不禁想著那傳言看來果然是真的。

韓玉自然沒將重涵與鍾承止關係告訴自己爹。不過畢竟重涵與鍾承止現在都是大紅人,鍾承止又如此容貌,還長居於重府。其實早在霞淩閣學子聚會後,監生們之間就有傳言鍾承止是重涵養的孌童,攀附著重涵想混個功名。倒是鍾承止中了狀元後,這聲音便小了許多。能高中狀元的人何至於賣身於人?於是又傳成倆人兩情相悅。還有說重涵與李章明因為鍾承止爭風吃醋,割席斷交的。

作為當事人的重涵與鍾承止,自然不容易聽到這些八卦。而李章明與韓玉都不是那麼合群,也不太清楚。但這些其實張海雲全都知道,隻是沒與他們幾個說而已。當然,也沒什麼好說的,人若出名,總少不了各種流言蜚語。

“聽說隻是小傷,不用擔心。何況成大人也是能幹人,定不會讓一起辦事的後生晚輩受委屈。要真有什麼事,早回京城了,別擔心別擔心。”韓拱又拍著重涵手臂安慰道。

重涵此時全無心情了,與韓拱客道了幾句,就告辭去到刑部。

刑部裏隻有剛剛去重府的那位刑部員外郎與幾位小吏,而且似乎是專門等著重涵的。本來今日也是休息,隻是昨日出了那般大事,刑部官員都去刑部大獄審問查案去了。

重涵板著麵孔,把昨日之事又如對許言石說的那樣對著這刑部員外郎說了一遍,待小吏做好筆錄。重涵就立刻離開刑部,快步去往京城郵驛。早前發信是在翰林院跟著各種文書一道發出,但重涵一日也等不得,就想快點把信發出去,快點收到鍾承止回信。

進到郵驛裏,重涵要了筆墨,加了一頁信紙來問鍾承止的傷,以及幾句早就想寫卻忍著一直沒寫的話。然後重新封好信封,將信發走,又一個人走回重府。

本來重涵一直在想弄清楚昨日之事到底怎麼回事,還考慮進宮去找重林。但此時實在一點別的都思考不進去了。在內城幾乎轉了個圈,還都用走的,待回到重府,已過午時,重涵心情也比剛剛平靜了些許,就是總有那麼點堵得慌。

今日立夏,重府裏自然也準備了各種物品祭祖,還有豌豆糯米飯一家人一同用餐。重熔不在家,重涵便是重家中除了重綏溫的第二,空著腦子做了一日長男該做的那些事。到晚上吃過晚飯,重涵便早早回了近日一直住的跨院。

鍾承止離開已有大半月,重涵仍然未習慣走進這廂房時的寂寞感。總是覺得門一開,便會看到鍾承止在房裏一幅懶散的樣子對著自己笑。今日重涵也不想讀書了,又撲倒在床上,拿出鍾承止的信看。自己做的很多事,重涵都知道很沒出息。這樣重複又重複地看一封信,把鍾承止給自己的東西恨不得全帶在身上,一想到鍾承止腦子裏別的就什麼都裝不進去……哪一樣若是放在幾個月前給別人做,定會被自己笑死。但是……但是……就是忍不住怎麼辦……

重涵站起身,又出到院子裏做武術功課,一邊運氣揮招,一邊決定,今兒早睡,明日正好有經筵,完了後尋個理兒留下來,找孫煦問問清楚很多事到底如何回事。

幾套功法練完,重涵眼睛向一側輕瞥,察覺到長苑離開了。自昨日突然感到這種氣息流動,重涵便能大致知道長苑在不在自己身旁。於是才發現,長苑也不是一日十二個時辰都跟著自己,而是對自己的起居作息極為熟悉。一早還未起床便感到長苑過來,此時長苑離開,必定是料到自己準備去沐浴入睡了。在重府內,自然有其他侍衛,確實無須長苑整日不離。不知先前每日同鍾承止在一起時,長苑是否也如此,那鍾承止完全可以找到機會說一點不想長苑聽到的話。但是鍾承止好像除了竹鬆看那一晚,從未故意避諱過。

重涵依然按先打算的,沐浴,入睡,不想讓長苑察覺到自己已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吹滅蠟燭,一片黑暗。屋外遠遠傳來打更人的鑼喊聲。

鐺——“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