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神舟大地上, 運河流淌了上千年, 帶著南方的富饒灌育著北方的繁盛。無數的船隻每日在這條不知停歇的大華動脈上川流不息, 將生機與盎然流淌給沿河的每一寸土壤。
由於主力依靠運河運輸, 大華主要的大城市, 超過三分之一都位於運河及其各支流沿線。
漕運指的利用水道調運糧食。華夏土地自古最大的邊患都來自北方, 而北方的土地無法養活戌邊守城的士兵, 由南向北的漕運便極其重要。千百年過去,如今大華即便北部邊疆並無戰事,但漕運卻關乎著京城這些北方大城市上百萬人口的生計。實際漕運也並非僅僅隻運糧食, 即便在漕船裏也經常同時運輸瓷器、刺繡、茶葉等等其他民生用品。是運河裏船隻的最大組成部分。
漕運雖然為官營,但實際不管漕運的漕船還是船上船下那麼多的勞工,除了一部分當地徭役, 剩餘很大部分都來自雇傭。這些被雇傭的漕船和船工, 長而久之,自成一個個體係, 與那一碗雜萃江湖扯不開的千結萬扣。
漕糧的征收和運輸, 從最下層的農民到京師邊防, 層層套套每環都有油水都要好處, 成了一套潛移默化的‘漕規’。例如淋尖踢斛:農民上繳糧食時故意用腳踢斛, 斛不倒但撒一部分糧食出來。這撒出來的既不算到上繳的重量裏, 也不還給農民,都是給官家吞的。還有漕船每過一個關口,都需給予當地官吏各種好處, 不然官吏會以漕米不合格等等理由找各種麻煩。這些個看起來不公的事情, 都成了約定俗成的漕規。
如果是小戶,單個的漕船,在這樣的漕規下都是根本活不下去的份。於是自然而然開始行成大的幫派組織,小戶尋求這些幫派幫上繳糧食,給其固定的手續費,運輸也由這些幫派包攬,他們自然和當地官府官吏有自成一套的好處分配。
而這些幫派勢力也自然在本地做大。都成了當地最大的地下組織,上連官下管民,誰都惹不起。
依運河由南至北運送貨物,並非全部是由一條船一直送到,相當大一部分會在中途換船,這樣每艘船隻與勞工都不用離開自己本地太遠,方便管理。久而久之,運河的漕運幫派,按北中南地域形成了三大幫,分別叫京幫、清幫與臨幫。主要駐地分別在京城、臨清與臨安。三大幫因為要互相合作,自然關係緊密,一榮俱榮,可謂牽一發而動運河全線。但內裏究竟為何,外人誰也不知其然。
去年漕運的中毒事件便發生在臨幫的船上,在和清幫的船交接之前,數條漕船上船工死了過半。後來對食物及用水等檢查,都未能找出毒|藥的源頭。加上此事官府非常懷疑是三個幫派內部的恩怨,但是又無法侵入三幫內部查探。而且漕運之事為國之大事,總不能耽擱了皇上和京城百官還有軍民的吃食,根本無法停船停運搜查,最後不了了之,就這麼無頭案掛在大理寺。
前幾日的竹鬆看中毒事件,雖然相對一比看起來是小事件,但拿給大理寺少卿成淵看,自然覺得其中暗有聯係。
聖旨下來以後,成淵與鍾承止做了簡單的交流,一致決定微服出行,坐漕船南下。
既然是微服,自然也沒什麼遠送的排場。由成淵安排好了前期事務,當日兩人各自從自個兒住所拿著行李去碼頭就是了。
鍾承止從重府走,上船前被重涵壓著不讓下馬車,一邊繼續那幹了一晚上的親親抱抱之事,一邊耳鬢廝磨起來。
“承止……給我寫信,我每日就翰林院和家裏,哪都不去……”
“恩,昨晚叮囑你的一定記得了。”
“恩,等回京第一個告訴我……我去接你……”
“恩……”
兩人稍分開了些,重涵看著鍾承止問:
“承止……告訴我,是不是這個回來之後你還有事……還要走?”
鍾承止環著重涵脖子看著他,頓了頓說:“……恩。”
重涵把摟著鍾承止腰的手抱得更緊了:
“我等你,多久我都等……”
說著又吻了下去。
也不知讓成淵以及在車外幹坐著的景曲白等了多久,鍾承止才下了馬車,與景曲一道上了船。
次日京城這邊,朝考結果出來,從新科進士裏挑選了二十九人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其他做了各部主事、中書及各種外放。這二十九人裏不出意外果然就有重涵、李章明、韓玉、張海雲四人。
而皇上在朝考結果出來後又沒出幾日,下旨——修書:《守和全覽》。
《守和全覽》為類書,分類文,思,理,技。從文學藝術,哲思宗教,天文地理醫學,各類工藝技術等,幾個方麵對大華現存相關著作與實例做歸類纂修,整集為書。規模上不比前幾朝的類書,但準備大型刊印,並不像以往朝代修書隻放在皇家專藏,而是為民所用。總纂修為會試的主闈官——翰林院掌院學士方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