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春 — 張海雲(1 / 2)

白日走在霞淩道上, 天青水碧, 視野遼闊, 與黃昏夜晚相比別有一番風味。

霞淩閣其實分內場與外圍, 上次學子聚會是在內場。而這圓形建築外圍對著禦水珠亦有吃飯聽曲的座位。每個座位都臨著窗邊, 直接麵對外麵的水景, 與內場的華燈流彩是完全不同的意境。

外圍不像內場的五六樓是優伶私室, 而是一到六樓全為客位,往高自然風景更佳。霞淩閣是京城數一數二的高樓,坐在頂樓東南半側可一瞰京城全貌, 在西北半側又能遠瞭北山勝景,外圍受歡迎程度絲毫不遜於內場。

不過東北由於下視禁中,這麵四到六樓窗戶全是封著的, 不可讓尋常人看全了皇宮大內。

這次重涵幾人便是約在外圍六層的東南麵。鍾承止與重涵到的時候, 天還未暗,從敞開的窗戶向外看, 櫛比鱗次的高矮房屋橫豎有致地繪出了一座雄偉壯闊的京城。

千古文人登高望遠都愛作詩幾首, 六層牆壁上也掛著不少詩畫名家的手筆。加上內場不乏韓玉這種喜歡流連煙花的多情文人, 又有風華披靡這文武兩榜。這樣一個本是聲色犬馬之地的霞淩閣卻給大華文化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 早已不是尋常酒家南樓可比。

鍾承止不禁想到, 假若不受戰火波及, 人為損壞。千百年後霞淩閣定是代表著一個時代的傳說。優雅的詩詞千古傳唱,妙手的字畫百年流傳,向後人綿綿述說著前人的繁華與美好。而政權更迭, 改朝換代, 今日天下姓誰家,相比之下是多麼無聊之事。

沒坐多久,其他三人便陸續抵達。韓玉忿忿不平地表示為何不約在內場,外邊又見不著繁斐。幾人哈哈一笑揶揄了韓玉半晌,開始討論起先日會試的各個試題,談了下各自策問的解答與觀點。

天色漸暗,華燈初上,京城逐漸轉為夜色中的點點燈火與漫天繁星遙相輝映。禦水珠上緩緩泛出了幾艘掛著燈籠的畫舫。

重涵對鍾承止介紹道:“大凡過年,天子誕辰和慶典之時,臨水道與霞淩閣都會放起煙花,整個禦水珠都能觀賞到花火紛呈。那日鎮遠大軍凱旋定是有放煙花的,本想帶你來看,可惜遇到刺客,下次隻能等到天子誕辰了。”

張海雲與韓玉對刺客一事知道得不甚清楚,此時提到便問了起來。重涵又發揮添油加醋眉飛色舞的本領對著他們倆說書般地描述了一通。

張海雲這人,簡單說就是一聰明人。

聰明其實有著多種含義,比如才華、伶俐,又比如狡黠、心機。張海雲也確實為符合這多種含義的人,有才氣,有計謀,有心思,同樣都為才子,張海雲與李章明可說是完全相反的兩種,而重涵則居中帶著一點隨性。

就重涵性子,其實本不喜這種人。而張海雲最初接觸重涵也確實帶著些目的。但張海雲卻有著本不該出現在這樣一個聰明人身上的直爽性情,有著為朋友兩肋插刀的意氣,這點倒是與重涵頗為投緣。

四人在國子監結成朋友開始,凡是韓玉、李章明受點欺負,重涵與張海雲必是要出頭的。而且重涵、張海雲倆人玩性都大,出去一定會胡鬧一番。韓玉則多是隨波逐流,若單跟著李章明,那一定是個安靜書生,雖然不知是否真有用心讀書。但重涵、張海雲是兩人,影響自然更大,幾人一起時韓玉便從著他倆胡鬧。

這樣互補的性格使得四人在少年時期有了極為穩固的關係,隻是不知往後步入了這世事紅塵,煩惱無盡後又會如何。當然重涵與李章明之間的關係定是更深一層。重涵隻有對李章明才會真正地無話不談,但張海雲卻經常能看出李章明沒發現的一些事情。

例如重涵對鍾承止的感情早已變化,張海雲便再也不會開早前那些玩笑。而李章明此時還毫無發覺,估計要等到重涵做得過於明顯或親自對他說時才會知道。

此時,聽重涵說完遇刺的那段評書,張海雲問的是:“為何要刺殺你?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