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涵哥啊。”
“啥事?”
雖說劉子安並不覺得自己是他們所說的那個人,可還是不由自主地應了聲。
“你是不是在那兒想心事呢?”
“沒有,你多心了……我一直在發呆……這輩子自打出生起,就愛發呆。”
“那就好。”
“我以前可曾有不發呆的時候?”
“被你這麼一說,還真沒有。涵哥不管什麼時候都睡眼朦朧的,要麼就是一副孩子氣的模樣。”
果兒仿佛覺得有趣,吃吃竊笑起來。或許是油燈的光線過於暗弱,她看起來神情有些落寞。
寶禾先生明日一早就要出發了。是否與他一同踏上旅程,劉子安還踟躕著難以決定。
此事他與柳家人絲毫未曾提及。
他若說走,就又撇下阿堯母子二人相依為命,想來日子一定十分寂寥。好不容易以為生活恢複到了原來的舊貌,現在卻再次麵臨失去。對於昨日才初次見麵柳家眾人,劉子安開始珍惜和在意起來,感覺就像自己身體的一部分,骨肉相連,血脈相通。一旦有人覺得難過,他也會感同身受。一股真情摯意,不斷在他心頭翻湧,汨汨而出。
阿堯被下人帶去睡覺了,劉子安坐在床榻上跟果兒聊起天來。
“這孩子之前一直哭著問我,爹上哪兒去了。”
果兒擺弄著衣角,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於是,我就告訴他說,你爹他隻是出門一陣子,就像你二叔那樣,過不了多久就會回家來,在你不注意的時候,突然出現在你麵前。所以啊,你壓根用不著擔心。”
“所以當我突然出現的時候,那孩子一點也不感到詫異。本來他就覺得,自己的父親早晚有一天會回來。”
“嗯,對的。”
“我以前是做什麼的?我是說,我這麼大人了,總該有個工作吧。”
“涵哥什麼都幹過啊,甚至還把鄰家的孩子都聚在一起,教他們吹樹葉來著。”
“吹樹葉?”
“是啊,就是拿樹葉吹一些簡單的小調。”
“這我倒還真知道,不過吹得卻不怎麼好。”
“所以啊,就連幹這事,孩子們也立刻就能吹得比他還好,弄得他無事可做。”
“還真是沒用啊…..我不是說他,我是說我。”
“我知道……”隔了半晌,果兒又道,“請為我用樹葉吹個小調吧。”
“這麼晚了……”劉子安看了看天色,有些猶豫,“而且我吹得並不好啊。”
“沒關係的,我隻是想再聽聽。”
劉子安無法,隻得起身來到院子裏,從矮樹上隨手摘下一片樹葉,斷斷續續地吹了起來。其實說斷斷續續都是抬舉他,除了能發出些詭異的音節外,完全不成曲調。
吹完,劉子安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撓頭道:“我吹得不好,回頭讓先生給你吹一個,他吹得可好聽了。”
在夜色的籠罩下,劉子安並沒有發現此刻果兒已經淚流滿麵。
“已經很好了,謝謝你。涵哥也就這個水平。”
劉子安聽後啞然:“就這水平還敢去教別人?”
“所以涵哥後來到二哥的鋪子裏去做幫工了。”
“文不成武不就的能做些什麼工作。”劉子安小聲嘟囔了句。
“也試過好多工作,去年做的事帳房。”
“賬房。”劉子安有些咋舌,“這麼重要的工作,二哥也不怕我給搞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