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子安點了點頭,不再作聲。
“回去跟夫人說,少爺換身衣服就到。”
“為什麼要換衣服?”劉子安覺得自己的衣裳雖然有些舊,總不至於見不了人吧。
“哪有回家了還穿著外麵的衣裳的,怪髒的。”柳家少奶奶笑道。
劉子安低頭打量了一下自己。好吧,長期跟寶禾先生這種不拘小節的人在一塊兒,自己的確過得算不得精致。衣服雖說不髒,但也談不上有多幹淨。
“可我沒衣裳可換啊。”
“果真是糊塗了。都到家了,怎麼會沒衣裳可換。”說話間,已有幾個丫鬟上前來幫劉子安更衣,無法,他隻得半推半就地穿上了柳子涵的衣裳。沒想到這柳子涵竟然跟他身量相當,衣裳穿起來格外合身。
“好了,這才是柳小爺該有的樣子。”柳少奶奶拍手笑道,“我來幫你束發。”
“你還會束發?”劉子安上下打量了一下麵前的女子,怎麼看都覺得她不像是個會伺候人的人。
“原本是不會的,不過自從嫁給你以後就會了。”柳少奶奶一邊給劉子安梳頭發,一邊道。
“這是為什麼?”劉子安有些好奇他們的故事。
柳少奶奶一下子紅了臉,嬌羞道:“‘一梳梳到底,二梳我哋姑娘白發齊眉;三梳姑娘兒孫滿地;四梳老爺行好運,出路相逢遇貴人;五梳五子登科來接契,五條銀筍百樣齊;六梳親朋來助慶,香閨對鏡染胭紅;七梳七姐下凡配董永,鵲橋高架互輕平;八梳八仙來賀壽,寶鴨穿蓮道外遊;九梳九子連環樣樣有;十梳夫妻兩老就到白頭。’當初你就是這麼給我唱的,還說什麼給我梳了頭發,我就是你的人了,真是羞死了!後來,禮尚往來,我也給你梳頭發,這一梳就是六年……成了。”
劉子安對著鏡子看了看,覺得這柳家少奶奶梳得還真挺不錯的。
“你們已經成婚六年了?”劉子安算了一下,發現自己跟先生認識也剛好六年。
“可不是嘛。好了,咱們走吧,要不父親母親該等急了。”
就這樣,二人並行往前廳走去。路上,柳少奶奶跟劉子安聊著關於柳子涵的一些回憶。在他的記憶裏,柳子涵是個平庸無趣,但是善良溫柔的人。說白了就是一個標準的公子哥。若非說像誰,那恰恰正是劉子安。
柳子涵曾經幹過的那些荒唐事,從無長性,動不動就撂挑子不幹的脾氣,都跟劉子安如出一轍。
“我不知道!那可不是我!”盡管他嘴硬否定,可漸漸地,卻愈來愈不自信。柳家少奶奶講的那些事,大約半數都曾在他身上發生過。即使不盡相同,也會有某些相似之處。柳子涵所作出的那些選擇,若把他放在相同的情境下,大抵也會采取一樣的言行舉動。
漸漸地,連劉子安也產生了疑惑,眼前這女子記憶當中的那個男人,莫非就是自己不成?
“說起來,你當初還一時興致突發,到麵店當過學徒呢。那時候你怎麼說來著?‘學擀麵太累人了,又時常挨罵,小爺我不幹了。’”
聽柳家少奶奶絮絮叨叨地說著些陳年舊事,劉子安也懶得再反駁什麼,一麵歎氣,一麵對她的話不斷點頭。
“啊,沒錯。說到底比起做麵,我還是更喜歡吃麵。”劉子安小聲嘀咕道。
柳少奶奶聞言,朝他回眸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