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愚人(1 / 3)

發光的塔羅牌旋轉著飛向了小個子法師。

那法師高聲大笑著,完全沒有要躲避的意思。

艾文立刻就看出了不對勁,他下意識的動作救了海倫娜的命。

在塔羅牌擊中對麵的法師前,艾文忽然發力推開了海倫娜,幾乎是在同時,他就已抽出了橫放在劍鞘中的暗礁之劍,用巨劍擋在了自己麵前。

海倫娜被自己身旁的人猛地推倒在地,還沒明白過來,下一秒發生的事立刻把她嚇得臉色發白,如果不是艾文在緊要關頭有所反應的話,此時她就已經命喪黃泉了。

兩道如刀刃般鋒利的光線從小個子法師的方向穿襲過來,幾乎是瞬間就擊向了海倫娜所在的方向。艾文搶先一步擋在了海倫娜麵前,幸虧暗礁擋住了艾文的身體,光線擊在巨劍上發出了“砰砰”兩聲脆響,艾文被應聲擊飛,整個人越過海倫娜的頭頂,騰空摔了出去。

此時海倫娜完全能夠想象出那兩道光線擊穿自己身體的場景——一定是血光四濺。

那小個子法師消失了。

就在塔羅牌擊中他的瞬間,他像一陣煙霧般地消散掉了。

艾文的肩膀擦到了地麵上,身上的黑色鬥篷被磨破開來,露出了裏層的皮甲。包圍著他們的傭兵從艾文身後立刻包抄上來。

艾文聽到加繆在高聲呼喚他,他一個激靈支起了身子,在傭兵們靠近前猛地站起了身,他模仿著之前加繆揮劍的招式,反手握劍,將巨劍支向一側,瞬間發力讓自己轉動起來,暗礁以艾文為軸心劃出了一個範圍不小的圓。

這一擊掃倒了三名嚐試著要靠近他的傭兵,這讓其他的傭兵都怔了一下,他們沒有想到這名剛剛被擊倒的年輕人竟然有如此強的實力,就在他們猶豫時,艾文飛速地撤回了包圍圈的中心地帶。

傭兵們沒有敢追上去,因為他們看見那名叫加繆的賞金獵人正端著十字弩,加繆將弩弓瞄向了敢於靠近的傭兵,於是傭兵們都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幾步。

不過局勢已經非常清晰了。現在傭兵們群龍無首,他們的領隊已經不見了蹤影,而且他們也看得出對方的實力——一名會法術的占卜師、一名聲稱自己攜帶了爆破箭的賞金獵人、再加上一名一劍能掃倒三個的年輕戰士。

傭兵們的隊伍騷動了起來,現在加繆已經能明顯看出,這些傭兵並非來傭兵團的精兵,而是商會反對派培養出的內部隊伍,於是加繆長舒了一口氣。對於加繆來說,這種場麵要突圍的話簡直太容易了,他用眼神示意海倫娜和艾文跟上他,然後在十字弩上裝載了一支附魔箭。

在附魔箭射出前,加繆還是手軟了。

畢竟對麵多數的傭兵看起來都比較年輕。加繆僅僅隻是將箭射到了空地上,引發的爆炸立刻將新兵們嚇得屁滾尿流,一部分傭兵開始四散奔逃,另一部份發現大勢已去,也紛紛撤離。

在傭兵們撤離的時候,加繆並沒有再射出更多的箭矢,之後他立刻就帶著身旁的兩人離開了。

------------------

“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麼人?”三人走出一段路後,海倫娜問道。

“你父親的反對派雇來的,一名欺詐師。”加繆回答道。

“我爸那家夥,一定樹了不少敵,”海倫娜忽然說道,“他性格有問題。”

有其父必有其女,這時艾文想到。可能海倫娜並沒有太意識到這點,但其實正常人都能看得出,這小女魔頭脾氣不大好。這種性格的來源,很有可能要歸根於她最初接受的家庭教育。

不過艾文心想,不管這女孩脾性再烈、跟她父親的矛盾再尖銳,總歸是又要被送回她父親身邊去了。

艾文開始有點嫉妒海倫娜,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在艾文心目中,他的父母都是非常勇敢、非常善良的人,可現在艾文連跟他們說句話的機會都沒有了,艾文低著頭開始難過了起來,這份埋藏在他內心深處的無望思念,隻會讓艾文對這個世界越來越絕望,即使艾文依稀記得父親曾經鼓勵他的話。

加繆接著說:“雖然我不太了解,但據傳言說是這樣的,你父親雖然很有實力,但其實商會內部明裏暗裏反對他的人都不少。”

“那這些反對派是要想幹嘛?”

“他們原本的打算是要通過綁架你來要挾你父親……”

“綁架?”海倫娜臉色蒼白地說,“這陣勢可不像是要綁架!”

“反對派的人一定是想要活捉你,所以他們派出了隊伍,但是考慮到可能有人會護送你。於是雇來了欺詐師,”加繆解釋道,“不過被雇來的欺詐師可能想法和雇主的不太一致,欺詐師們之所以一向名聲不好,就是因為他們太狡猾了,實在不太好控製。我估計我們這次遇到的欺詐師,他已經擅自把目標改成了殺死你,因為既然錢已經收了,對他來講,隻需要對雇主報告說因為你頑固反抗最後丟了性命,就可以順利地收到一筆數目不小的尾款,而且在有人護送的情況下,殺掉你要比活捉你容易很多,所以剛才才會出現如此危險的狀況。”

“太可惡了,難道這樣就可以要挾到我父親麼?”

“跟你想的不同,海倫娜小姐。我剛剛已經說了,這名欺詐師的利益和反對派的利益並不一致,派發任務的一方——就是商會反對派,沒辦法預料到欺詐師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如果欺詐師暗中使詐的話,我估計這些雇傭他的人也隻能認栽,所以欺詐師完全可以這麼做,他能讓傭兵們作證,說你攻擊了他。”

“真是惡毒!”海倫娜咬著牙說,“要是讓我再遇見他一定……對了,剛剛他怎麼突然就不見了”

加繆解釋說:“剛剛我們見到的,不是他本人,而是他的殘影。”

“殘影?”

“嗯,欺詐師的殘影是從幻術係法術中衍生出來的一種陷阱法術,和幻術師們製造出的幻像不同,欺詐師們的殘影通常不是被即時召喚產生的,而是需要花費一些時間來製作,最後產生出惟妙惟肖的殘影來迷惑敵人,所以一般很難分得清哪個是他的殘影、哪個是他的本身。不過這種法術也有著非常明顯的缺陷,就是殘影在持續時間上的短板,欺詐師的殘影中雖然暗藏殺機,但一旦過了法術的持續期,殘影就會消退,而藏在其中的陷阱法術也就不攻自破了。”

海倫娜想了想,剛剛如果自己不那麼衝動的話,說不定形勢就不會那麼險惡了,她暗暗有些後悔,然後又問道:“所以你早就識破了他的法術麼?”

“是的,”加繆回答道,“早先我在進行一些賞金任務時,曾經也和一些欺詐師交過手,欺詐師並不是強大的法師,但從某些方麵看來,如果你不清楚欺詐師的手段,反而會覺得他們比一般的魔法師更加對付。我們剛剛遇見的那位手段還不算高明,我曾經親眼見到過一位很出名的賞金獵人死在了欺詐師手中,殺死他的欺詐師準備了兩個殘影,然後聲稱其中有一個是他的本身,讓那名賞金獵人猜哪個是他的本身。”

“然後呢?”

“原本那名賞金獵人防備得很好,但當時那名欺詐師的說法本身就很有誤導性,在賞金獵人成功地破掉了其中一個殘影後,就自然而然地會認為剩下那個是欺詐師的本身,於是思維上產生了片刻的鬆懈,最終導致他中了欺詐師的計,觸發了另一個殘影的陷阱效果,瞬間就被陷阱中衝出的黑色火焰給吞噬了。”加繆講述道。

沉默了片刻後,海倫娜低了低頭,她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抱歉,剛剛差點害得你們置身險境。”

“沒關係沒關係。”艾文見狀連忙表示。

加繆道:“原本我們的任務中就包含了護送你的內容,所以不管怎樣,非常樂意為您效勞。”

海倫娜突然貼到了加繆身旁,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加繆有些驚訝,但當加繆發現這女孩正挽著他時,也注意到此時海倫娜的樣子竟然產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她變得像個脆弱的孩子,這讓加繆猶豫了一下,最終沒有拒絕她。

加繆心想這女孩雖然一直故作勇敢,但遭遇了剛才的九死一生後,一定也被嚇壞了,畢竟是個才十七八歲的女孩。

-----------------------------

三個人走出了很遠,路邊偶爾開始出現了人跡,行人們各自匆忙著,根本沒有時間去注意這三名徒步走向倫敦的人。

天漸漸地變成了紅色,夕陽把天空燒著了大半,也映紅了行人們的臉,海倫娜頭側著靠在加繆的肩膀上,一路上一言不發。艾文的頭一直微低著,自顧自地跟在另兩人旁。隻有加繆依然保持著警覺。

加繆轉頭看向艾文,他發現艾文眼中閃爍著什麼,之前那目光中對未來的期待和憧憬早已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失落和對過去的深切懷念。

加繆極輕地歎了口氣,他想起自己過去也經曆過類似的心境,不由有些感同身受。

加繆這時才發現,自從艾文認識了自己後,這短短的一段時間裏,艾文幾乎是不斷地在遭遇危險,好不容易脫離了魔境,卻又患上了無法康複的魔境病,即使獵龍掙了一筆錢,但比起他從前那種沒有過多憂慮的傭兵生活,這樣真的好麼?

加繆自己早就對這種既不穩定又不安全的生活麻木了,他經曆了太多,已經對這一切見怪不怪。但是,即使能有一次機會讓時光倒流,加繆也很清楚,自己絕對沒有勇氣再重新過一次自己的生活。

想來有些懊悔,成為了正式的賞金獵人過後,幾乎就徹底失去了自己曾經擁有的安穩生活。

加繆不清楚這些危險的事情中有多少是由自己引起的,但他十分肯定的是,如果艾文沒有遇到自己,一定會少遭遇很多的危險。而且畢竟艾文還年輕,或許還會有更好的選擇,或許……

加繆不自覺地又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