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坐在窗邊整個人縮成一團,她將細嫩的小手搭在玻璃上。
透明的玻璃被清圓的雨滴暈的模糊,就像她的視線一樣模糊,她已經不記得自己哭了多長時間,流了多少眼淚,或許一滴眼淚也沒掉,因為她感覺有一股洪流抑在喉嚨那裏,窒了她的呼吸。
她透過模糊的視線,模糊的窗,向外望去。一片荒蕪……
自從爸媽去世之後再沒人打掃過,庭院裏她最愛的那顆櫻桃樹再也沒人為它修枝剪葉了。
這段時間,一直是鄰居李奶奶在照顧她。爸爸公司的股東們除了來騙公司的控股權,再也沒別的事,沒人管她的死活。
她雖然年紀尚小,但也知道什麼叫人情冷暖。
財產什麼的一分沒有也沒關係,她不要錢,隻要,隻要爸爸媽媽,隻要爸爸媽媽……
她不記得上一次,真真正正的好好吃飯是什麼時候,她什麼也記不起來了。明明那些日子觸手可及,明明是那麼真真切切的回憶,卻好像不曾發生過,好像很遙遠,很陌生……
她甚至忘記了爸爸媽媽的音容,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媽媽的酒窩,長長的睫毛,爸爸的筆挺的鼻梁,還有媽媽溫柔的聲音,還有被自己氣哭的從媽媽的臉頰劃落的眼淚……
媽媽爸爸,你們快回來,回來吧,靈犀會乖的,我會聽話,再也……再也不惹你們生氣……我會好好……吃飯,睡覺,讀書,隻要,隻要你們回來……
靈犀……害怕……
我昏昏沉沉的,好像是睡著了呢。
恍惚中,我在一團白氣中,不遠的前方有兩個熟悉的身影,他們向我張開了雙臂,我想他們奔去,嘴裏呢喃著,爸爸媽媽。
他們也在呼喚著我,靈犀,靈犀,靈犀……
何以這樣短的路,我卻還沒跑完?為什麼……
呼喚聲越來越近,靈犀,靈犀,唉,這孩子受了不少苦,陸先生,你以後可要好生照顧這孩子。
李奶奶,怎麼會……她在和誰說話?
我緩緩睜開眼,輕喚了聲:“李奶奶。”
她轉過身子,一個陌生的男子,站在她的身側。
“靈犀,你睡了好長時間呢,餓了吧,李奶奶給你做了好吃的,可要多吃些,不然待會坐飛機會暈的。”她說著將一疊疊的菜飯碼的整整齊齊。
我疑惑道:“他是誰?還有,為什麼,要坐飛機?”我剛睡醒,整個人還是暈沉沉的。我抬起腫脹的雙眼向那個人看去,他正若有所思的盯著我,我的眼睛正好對上他的視線,那是一雙雄鷹一樣眼睛,和我在電視上看到的一樣,那麼,,,讓人局促,我慌得趕緊低下了頭。
“我可伶的孩子,他是你媽媽的弟弟,是你的舅舅,他是來接你的,接你去上海,以後他就是你的監護人了,就由你的舅舅來照顧你了,今晚你就要坐飛機去了……”李奶奶輕輕的拍著我的後背。我僵直了身子。
思索著,舅舅,舅舅。
小時候好像見過一次,不知是在什麼地方,那樣的眼神,絕不是第一次看到。
我想起,六歲那年,也是一場雨的時候,好像有的年輕的叔叔來過,似乎是他。
那時,我正和媽媽一起在院裏“搶救”蔬菜,爸爸在公司還沒回來,那個年輕的叔叔就打了一把很黑很大的雨傘,那時我見過的最奇怪的雨傘。
他進了院子,喊媽媽一聲姐,然後又說了什麼“爸,去世了,昨天剛走的,姐,你回去看看吧……”後麵的話我沒聽到,因為我被媽媽趕回了房間。
我趴在窗子上看,媽媽似乎很凶,把那個帥氣的叔叔趕走了……
然後,晚上,我看見媽媽躲在沙發裏哭……
那個年輕男子似乎就是他,那麼像,那樣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