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兩個人的下雨天(1 / 3)

第一章 兩個人的下雨天

有一種人類似“戀物癖”。他們極端的厭惡別人碰自己的東西,並且對自己的所屬物珍愛有加。 喬說,他們是因為感情的缺失。我不以為然,甚至罵她毫無根據,是個喜好念咒的巫師。 雨天。 古人有雲: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那天,我照常下班,回到蘇州街的一個四十幾平米的房子。當我打開門的時候,同居的喬正端著一碗麵從廚房走出來。 “正好,一起吃吧。” 我謝過,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我開始翻出舊的CD,獨自蜷縮的靠在床上。 我隨手把一張舊的光盤塞進CD機。 喬敲門。我睡了,我說。 音樂很輕,斷續的隨著窗外淅瀝的小雨蔓延。夜已漸深,當我把手指放在close鍵上時,我竟然沒有勇氣按下。 時間就此停頓,定格,持久.. 第二天,中午十二點,我迷糊的聽到有人敲我的門。我爬下床,用力拉開了門。門外站著一個陌生男人。我看到他臉上的表情由平常到瞳孔放大、嘴巴微張,出現了戲劇性的變化,方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失。我猛地撞上門,清醒了。我慌忙的穿上衣服,拿起窗台上的杯子,灌上一大口白水。 我聽到喬打開了門。交談中,原來是來檢查水氣表的。我舒了一口氣。 人走後,我才打開門。喬倚在門邊若有所思的盯著我亂蓬蓬的頭發。 “怎麼啦。”我實在不習慣,她這樣子看著我。 “露怯了吧。” 我嗬嗬笑個不停。媽的。 今天是周日,我和喬都不用看老板那張亂抽筋的臉啦。我主動提出下廚做午飯。我不緊不慢地洗著青菜。昨夜的雨是何時停的,我竟然想不起來了。 我和喬坐在她的屋子裏,她的小屋子裏有一個小電視,我們最後商定,一致同意看的節目是動物世界。 我邊吃邊看母獅子和一群小獅子在草地裏周旋,我情不不禁的笑。當我看到獅子喝水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昨天晾在陽台上的衣服。 “對了,昨天下雨,我把你衣服放在我這裏了。”喬指了指角落衣架上的外套。 “我本要拿給你的,你說你睡了。” 我依舊沒說話。 我站起身,抓住那間外衣就往外走。回到自己的房間,我把它狠狠的摔在床上,片刻,我又把它甩在地上。 “我不喜歡別人動我的東西!”我大叫,歇斯底裏。 “誰願動你的狗屁東西,神經病。”喬憤憤地說,隨即撞上了門。 半晌。我拾起衣服,輕輕地關上了房門。 可能是很小的時候,我就不喜歡別人碰我的東西,不喜歡別人幫我拾起掉落在地的鉛筆。

我總是怕身邊的東西沾上陌生人的氣息。 那天以後,喬不再和我說話了。一個星期後,我終於決定搬走。搬離的前一天晚上,我沒精打采的收拾東西,我能帶走的東西實在少。每一次搬家,我所有的東西不過幾件舊衣服,幾盤CD,十幾本書和三四個筆記本。如此而已。我把這些東西統統放在一個紙盒子裏,準備明日帶走。 窗台上有一盆綠色的觀葉植物,是我和喬一起逛鬧市買的,我決定也把它帶走。那株綠色植物,擁有金色輪廓,它那向上追逐光的姿態總是在深夜裏給我某種力度。 記得我和喬是同一天搬到這裏來的。喬是山西人,一個人來到大城市,月薪近萬,生活質樸,不看時尚雜誌,養貓。 我和喬在網上認識的時候是在兩年前,有一天,她忽然給我打電話,說她在樓下等我。我竟然相信,相信遠在西安的她會突然間出現在我的樓下。她當天衣著簡單,兩手空空的站在我麵前。 “這裏不下雨?”我們見麵的第一句話。之後她就留下來,找了自己的工作。 不知不覺,外麵竟然突如其來的降下大雨。我看了看時鍾,七點零七,喬還未歸。 我對雨的到來與持續總是不能釋懷。 蘇離開時,那天清明,正逢雨天。蘇說,和我在一起,他像是隻沒有腳的鳥。 我不記得他的背影,卻記住了那個雨天。不記得背影是因為沒有來得及看;記住了雨天是因為沒有來得及忘卻。而每一次我試圖忘記時,卻發現結果變成了再一次的重溫。 我拿起傘,順著樓道走下去。在一層的出口,頭發濕漉漉的喬出現了。我們看了對方一眼誰都沒有開口。我按了下自動彈簧傘,怦的一聲,傘打開了。我慢慢地走下樓梯,我直直地走著,不知去哪裏。隻是想走。 喬曾經說過,在她九歲的時候,一天父親很高興的趕往回家的路上,懷裏揣著剛發下來的三百塊錢薪水和幾多玫瑰花,不料,途中被一個酒後驅車的人撞翻,肇事司機溜了。喬後來才知道那天是七夕情人節。 喬,是個不習慣帶傘的人,即便她得知當天必然下雨。如果雨落入人體,浸入人心,會讓人冷靜,讓人清楚的認知自己,為什麼不呢?喬說。 一陣風旋過,我的手一鬆,那傘就隨風飛走了。飛落在高速路的中間,一輛車疾行而過,瞬間,那傘支離破碎的沒有了輪廓。 人,在雨中,便分不出哪裏是笑聲,哪裏是淚水。 其實我和喬認識,不過是看到另一個自己。 回到住所,不見喬。她的門緊閉,沒有聲音。 晚上,窗外小雨。我把紙箱裏最上邊的第一張音樂碟,放入機艙。美妙的小提琴,如同情人叨叨細語,如同路人輕聲訴怨;像一朵春風乍開的花,像一棵枯年高歌的樹。曼妙的獨奏,盛大的表白。 我蜷縮著,開始不停的咳。我開始不喜歡夏天,因為雨太多。 我看著時鍾的秒針一圈圈的行走,我覺得它很累,需要休息。 原來音樂的間隙是如此的可怕,每當空白出現,你便無處安身。 我蜷縮著注視著黑黑的牆麵。暗夜中其實看不到牆,但你卻知道它的存在。 房間外麵有輕微的腳步聲,停止了。 “我知道你還未睡。早些睡吧。明日給你做魷魚。” 我聽到窗外有大滴的雨水落下。我顫抖著肩膀,抽噎著,終於忍不住大哭起來。最後竟然分不清到底什麼是雨聲,什麼是哭聲。 喬走進來,抱住我。泣不成聲。

綠色植物的詭異

地獄也不過如此吧。 是陰暗的聲嘶,扭曲地忍受陣壓,濕到仿佛幹枯。 拚命掙紮出現的幽光尾隨著的是什麼,難道真是地獄和天堂妥協的銜接處,不伸手卻被拉走了。 任寧執筆埋頭地演算著數學題,在這空蕩得即使有人存在也會被忽視的教室裏,隻有一個堅強奮鬥於瀚海題庫中的少女和一位持一條不知哪年哪月淪落在此的教鞭的吐泡泡打著瞌睡的老師。不在意,跑光的同仁們,在意的,隻是隔壁無時無刻不被簇擁著的少年。 七年了,一直這樣努力著,隻為匹配。 又一輪的月考成績下來了,隻看前三名,心滿意足的在首位看到了自己的名字——任寧,這個從七年前末尾的十名終於在荊棘中爬到了頂峰。七年前,他的要求在今天實現,腦中再一次浮現那春風拂麵卻帶一絲冷意的夜晚,和那一句參雜在笑聲中“全年級第一我就和你交往”的冷嘲。 翹課了,七年來第一次,隻因他在上戶外課,隻因要親手把名次單交到他手中。籃球敲擊地麵的聲音拒絕了任寧的腳步,眼神直射向不遠****生成堆,保鏢結對的角落。他說過,他不喜歡打籃球,因為他討厭流汗的運動,他隻像春天裏的植物一樣感受輕柔。起步,退卻,再起步,卻怎麼也踏不出去。耀眼的陽光似乎對徘徊者失去了信心,收回慵懶照著的光回歸角落。怯懦者,去啊,即使撕裂什麼也要去啊,難道就這樣不顧早已跳入深淵的自己嗎,借助了浮力就應該上升。湧現的聲音拽著險些紮根的腳步往前走,轉彎、避過一棵樹、踩過一顆石子,終於站到了人群的最外圍。 第二書頁就這樣開始了,不受控製放肆地衝出口的李幻二字,新女友的身份不出差池的被承認,似乎連看到沒有必要,手中的七年心血被他接過毫無意義地扔出了好遠。 就..這樣了嗎?風來不及停留懷疑,所有人都認為做夢,然而李幻和沉默女任寧的事就擋不住地傳開、傳開、再傳開,像超聲波從內點擴散到四周,仿佛沒有邊際可以阻擋。 七年中,她遠離玩伴拋開興趣更幾乎埋葬聲音,甚至一度被學校認為她是啞巴。然而,永遠不在話題之內的沉默女竟然一夕間名動周遭,原因是和李幻產生了交集。 幾乎沒有人承認這件事有多少可信度,因為李幻太完美了,家世、長相、成績,無論哪樣都讓他完美得驕傲,驕傲得有時給任寧妖豔的感覺。有時她會把他和春天的植物聯想在一起,飄動得虛幻鑽裂貧瘠的土地,放肆再放肆。 教師裏的氣氛糟糕得不能再糟糕,像一雙雙無形的手重疊掐來,縮緊再縮緊直至嵌入。如果沒有講台上那個直立物體在場的話,大概位置上的低頭者不會比等待屠宰的動物好多少。七年後的書頁翻開的有點讓人心悸,字體猖狂的自由結合故意不讓你預知結局。快窒息了,門重重墜地,外麵是扛著電鋸的草履人。戴著妖豔的笑的少年毫不顧忌地帶走了少女,“我不喜歡木質阻擋物質”,丟下一句話。 今天一上午都在安靜中度過,不同的是任寧周圍多了四個鐵麵保鏢,平靜由此而來吧。李幻放話不許動她一絲。否則..可想而知,終究人是怕死的,即使神經想要做的動作但得不到肢體的配合也等於孤寂之舞。任寧處在如果有需要就可以驅散人群的境況中,突然降臨的權利讓她難以適應。七年前以為他不認真,七年後達到要求他卻不食言,縱使嬌豔沒有安全感的外表下也向她伸出了保護,她越來越不了解他,甚至不清楚他的企圖,他仿佛在布一個劇,一直都在進行著。 李幻對任寧沒做任何要求,連她的電話號碼也沒問,自己的也沒給,兩個人更像是主人與玩偶的關係。一個迷途的少女跟著一個神秘的少年,而少年過了午夜十二點從不在她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