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從窗戶縫裏鑽進內室,徒徒灑下一室清冷,搖曳的燭火下,模模糊糊地隻見桌邊坐著一個擁衣抱臂的女子。

她身材玲瓏有致,腰肢纖細盈盈不堪一握,在月與燭的照耀下像那不存在於人間的仙子,隻怕下一刻就會乘風而去,再不理會這人間俗事。

夜深人靜,鋪天蓋地的黑暗下隻剩這一處燭火搖搖晃晃,不肯泯於黑暗。

桌邊的女子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了過去還是陷在沉思裏不能自拔。良久,緊閉的房門發出“吱呀”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刺耳。

女子被驚了一下,歪了歪頭,循著聲音向門外看去。

看見來人,嘴角不禁微微抬了抬,笑著說道:“原舒,你來了啊。”

話裏話外顯而易見都是欣喜。

宋原舒遠遠的站在門邊,既不往前走,也不向後退。

夜色在他身後鋪展開來,單調的黑色裏除了慘淡的月光也就隻有他明黃的袍角上下翻飛,呼呼作響著。

離得有些遠了,他看不清周桐意的臉,隻能感覺到她眼眸彎彎,似乎是在笑著的,可是有什麼開心的事值得笑呢?

“更深露重,怎麼不早早歇下?”想了想,宋原舒又補充道:“聽小枝回話,你最近身子不太好,即是如此,就更應該早早睡下,有何事不能明日再辦?何苦熬到這個時辰。”

周桐意難得聽他講這麼多話,囉裏囉嗦,還是長輩一樣的訓誡口氣,不由覺得有趣,於是故意逗他多說上幾句,“就這麼一會子不睡,又能有什麼大礙呢?”

宋原舒的臉色沉了沉,抿了抿唇,想說什麼卻又生生打住。

於是沉默便在兩人之間肆無忌憚的蔓延開來。

沉默的久了,周桐意又看不清他的臉色,也不知他是喜是悲,還以為是自己的幼稚言語惹他輕視,所以不願搭理自己了。

於是起身緩步走到他身前,執起他的左手牽到床邊。

一路走來宋原舒都沒說一句話,溫順的不像樣子,就這麼跟在周桐意的身後,明明腿長手寬,卻遷就著周桐意的步子,不肯越過她。

兩隻手掌掌心相貼,小的那隻微微蜷起,卻怎麼也攏不全大的那隻。

宋原舒任她握著,既不拒絕,也不主動,隻是單純的接受著周桐意給他的,淡淡的疏離從掌心往上,傳到周桐意心裏。

周桐意卻混不在意,嘴角的笑容一刻都未停下,到了床前,沒有一絲猶豫,她的雙手向著宋原舒係在腰間的帶子伸去,卻在將將觸碰到的時候被一雙大手攔了下來。

她低垂著頭,在宋原舒看不到的角度遺憾的撇了撇嘴,雙手稍稍打了個轉,輕而易舉就擺脫了禁錮著她的那雙大手。

卻轉瞬就在宋原舒驚訝的目光中,她的雙手自下而上的攀上了他的脖子,腳尖踮起,四目相對,已經是近的不能再近的距離了。

肌膚相親,呼吸相交。

宋原舒直直的望進了周桐意的眼裏,那裏一片星辰月光,閃閃爍爍,滿是他看不懂的情緒。

他的身體僵了僵,正有似有若無的香味竄進他的鼻子裏,突然而猛烈。

宋原舒識得,那是周桐意的味道,他很熟悉,熟悉到讓他恍恍惚惚,好像是回到了他們剛剛成親的那段日子裏,青梅竹馬的小夫妻,兩情相悅,親密無間。

隻是這味道好像很久沒這麼清晰地體會了,不知道是他再未曾留意過,還是他們許久未曾真心實意的親近過。

晃神的時間久了點,一不注意呼吸就被人奪了走,一個溫溫軟軟的東西印在了他的唇上,宋原舒覺得很舒服,下意識的舔了一下。

兩具纏繞在一起的身子同時震了一下,周桐意尷尬極了,她的確是有意勾引,可她沒有想到宋原舒竟然沒拒絕她,任她無所欲為,剛剛那個動作,是在鼓勵她繼續下去嗎?可她該從哪裏繼續下去呢。

這麼多年來,夫妻之事,向來都是宋原舒主動,她隻需跟隨著他的動作起舞沉浮就好,何曾像如今這般被動,一舉一動都要靠她自己。

周桐意不知所措,但箭已在弦上,她退不得,唯有向前。

於是,她學著宋原舒剛剛的動作,輕輕地舔了回去。

觸碰最是能挑起情緒,宋原舒的腦海裏一瞬間天崩石裂,想著就隨她吧,放縱一次又能怎麼樣呢,但是僅存的理智還是讓他握住周桐意的手臂,阻止了她進一步的動作,頭向後傾了傾,拉開距離,目光嚴肅且深沉地看著她。

周桐意也不惱,畢竟,他們許久未曾親熱了,再說了,有哪個丈夫在麵對心有二意的妻子時,還能生出些旖旎的心思。

周桐意微微摟住宋原舒的脖子,把呼吸都灑在他的脖頸間,輕啟薄唇,吐出的話卻讓宋原舒如墜冰窟。

她說:“原舒,我就要死了,你就當施舍我,讓我留下一點血脈在這世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