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黑了,秦可珍本應該在床上打滾著嚎哭或者尋死覓活才對,但她一直死咬著嘴唇不吭聲。她把婚紗脫了下來,塞進一個紙箱裏,丟出了門外。回頭對她們說:“走吧,今天無論結婚不結婚都是個紀念日,因為我成富婆了,應該慶祝。”
就這樣,她跟吳知和何小良三個人下了樓。到了酒吧,何小良的眼睛就像兩個球在轉動,黑色的眼球亮過酒吧裏閃爍的燈光。秦可珍來這裏的目的當然是想買醉,吳知當然會陪著她喝。吳知和秦可珍都是來這個城市為著夢想打拚的北漂,隻有何小良是這個城市土生土長的,她之所以租住在女子公寓,據說是她的父母要鍛煉她的獨立自理和生存能力。
女子公寓住著的都是高級白領,她們有很好的學曆,很不錯的工作。隻有何小良什麼工作都做過,卻不會超過兩個月,因為她沒有任何的特長,她的無知和無能可以讓她成為世界上被炒魷魚次數最多的吉利斯記錄保持者。住進女子公寓之後,她總是會每天到每個樓層去收門外放著的垃圾,幫她們拎到樓下的垃圾箱去,之後,物業管理就不再聘用專門收倒垃圾的工人了。
何小良,這個被女子公寓稱作傻瓜的女子,有幸得到了吳知和秦可珍兩個朋友,隻因為這世上還有善良,而任何人也是有朋友的。
吳知是一家演藝公司的化妝師,認識很多的明星。她的前男友餘岸是一家八卦報社的記者,是明星們最討厭的“狗仔隊”成員。吳知跟明星們接觸的機會多,自然有意無意都能捕捉到一些明星們的隱私,也就會有意無意跟餘岸提及。所以,餘岸在那家報社爬得相當快,因為他總能第一時間報道名人的私密事件。他爬到主編的位置的時候,吳知被演藝公司給辭退了。之後,她在業界的口碑爛到極點,以至於隻得自己開了一間工作室,教女人們化妝。事業低糜,餘岸提出分手,分手的理由表達得清楚明白,他說:“你,對我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
以吳知的聰明和睿智,都看不出男人的內心,那麼像何小良這樣的傻瓜憑什麼可以?吳知首次把餘岸介紹給朋友們的時候,何小良說:“你很喜歡他嗎?他對你不是真心的。”之後的很多次,何小良都這樣提醒她,甚至還說過一句很深奧的話,她說:“他不愛你,他隻是需要你。”吳知當時笑說:“像你這樣的傻瓜,你肯定不懂需要就是愛吧。”何小良也傻乎乎地笑了,說:“我懂的,需要不是完全純粹的愛,需要就是所有人性的欲望。”
吳知跟餘岸分手的那天,她才警覺,何小良這個人有預知一些事情結局的異能嗎?就像讀心術或者巫術?她不相信這個世界會有巫婆,在查詢過很多資料之後,吳知得出的結論就是,有些人的大腦可能真的會像電波一樣接受到某些也來自別人大腦電波的信息,那其實就是一種敏銳的感知能力。何小良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連續高燒之後,肯定是把腦子燒壞了,所以她無論怎麼看都是那種得了癡呆症的病人。
而就在今天準備好要結婚的秦可珍,未婚夫金棟逃婚了。秦可珍打扮齊全等著金棟來接她去禮堂的時候,何小良說:“你很愛他嗎?他是不可能和你結婚的。”當時,秦可珍就笑了,甚至用手擰著何小良的臉蛋說:“傻瓜,我不是那種隨便就答應跟誰結婚的人,金棟是我這輩子最正確的選擇,你看看我連婚紗都穿好了,如果還不能證實我們就要成婚,那簡直就是天大的莫名其妙了。”然而,她們等到天黑,金棟都沒出現,而且就像憑空消失了,隻派人送來了一張支票,那是賣掉新房的錢。金棟是這個城市連續三年被評為的十佳高管之一,算得各大企業搶著要的人才。秦可珍無法想象,是什麼原因讓他逃婚還得銷聲匿跡,丟棄高管的職位以及在這個城市打拚下來的一切。
在酒吧的時候,吳知和秦可珍就像看怪物那樣地看著何小良。吳知在何小良的耳邊問:“你能預知到金棟到底怎麼了嗎?”
何小良死命都不開口,吳知惱了,喊:“那麼你就喝酒。”
何小良寧可喝酒,三杯下去,頭暈得一塌糊塗,視野裏的一切都在旋轉,燈光,人群,包括音樂,都成了三維動畫的特效,讓她靈魂都開始出竅。
她張著嘴喊:“吳知,珍兒,你們去哪了?”
音樂蓋過了她的呼喊,她站起來,完全辨不清東西南北在跳舞的人群裏跌跌撞撞地走,隻覺得整個人都被暈眩吞噬和淹沒了。
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將她從地上拖起來,她的手立馬捧住了他的臉,鼓著兩隻眼睛想把他看清,喊著:“你是吳知還是珍兒?我要回家,我想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