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尼羅霍格陰沉沉的,似一個哮喘的老人,瑟瑟的風從破風箱裏一陣一陣吹出,掠過稀疏的屋頂,卷起細碎的風沙,帶走空氣中最後一點暖意。空蕩的鄉野中,幾隻野豬拱著溝渠裏的爛泥,時不時發出低沉的哼哼聲。幾隻鳥從樹梢上驚起,帶起幾片樹葉隨風飄起,舞動著前行,落到青磚的屋簷下。
早上溫度的驟降,讓寬闊的馬路空蕩蕩的,偶爾有路過的行人,但都裹在厚重的風衣下,低著頭默默地穿行,馬路上隻剩風的澀聲。
尼羅霍格,這個殘破的玩具,被帝國強征玩弄之後又丟棄在布魯克城的邊陲上,為這個臨溪而居的可憐人監守著牧樹人的一舉一動。屬於尼羅霍格的鎮民,連同這個小鎮一起被拋棄,成為帝國的食餌,勾引不和規矩的牧樹人去偷食,然後借由帝國的武器毀滅他們,這就是這個小鎮唯一存在的理由。
當軍隊帶著禁令來到尼羅霍格時,年輕人們帶著可憐的一點家當逃掉了,唯有老人和孩子無奈地留在這裏,大量的人口流失,讓這個小鎮一段時間內幾乎失去勞作的能力。好在有一小隊士兵留在這裏衛戍,使得這裏還不至於受到野獸的侵襲,維持著鎮上最後一點平靜,在和野性的牧樹人磨擦多年後,小鎮終於形成了現在的狀況。
珍珠酒館內,整齊的地板上透著油亮的光芒,裝飾精美的牆壁上掛著幾幅舊油畫,明亮的吊燈照耀著裝飾的水晶熠熠生輝,昏黃的色調將酒館內烘出幾分暖意。酒館的牆角處,種著幾個盆栽,深秋裏難得的一點生機,給酒館帶來一點清新的綠色。看得出來,這個酒館的主人很懂得經營,懂得舒適的環境給人心理的放鬆感。
酒館的內部很寬敞,大廳中央的空餘擺著很多圓桌,但桌上沒有什麼人,隻有幾個衛兵坐在靠著角落的圓桌上悶悶地喝著酒,周圍的氣氛顯得十分沉悶。
因為生意太過冷清,酒館的老板娘無精打采地趴在櫃台上,擺弄著幾個帶著鏽跡銅幣,好像失去了魂一樣。那一幅無精打采的表情,讓旁人看著就覺得很乏了。
冷清的環境還是像以往那樣一成不變,也對,被帝國放棄的的邊陲,日子能好過到哪裏去呢。
這時,砰地一聲,酒館的大門被狠狠踢開,門外的寒風呼嘯而過,凜冽的冷氣倒灌進酒館裏,使得大廳內的氣溫驟然降下,幾個士兵不由地哆嗦了幾下,低聲咒罵起來。老板娘也被這聲音驚到,習慣性地露出職業的微笑表情,不過看到頹廢的少年後,老板娘喜色就落下去了,又回到怏怏的樣子,趴在了櫃台上,垂著眼皮盯向逐漸靠近的身影。
“早上好啊,老板娘,您今天氣色看起來真好。”少年走到櫃台前敲了敲冰冷的木質桌麵,向老板娘例行問候道。
對於少年睜著眼說瞎話,老板娘已經做到熟視無睹的地步,白了一眼後,從櫃台下麵搬出一個麻袋,甩到少年手上,伸手道:“五十裏恩,這次貨主沒有給折扣,所以不會給你便宜了。”
少年也是一個白眼:“得了吧,我還不清楚嗎,那個貨主叫山姆的倒黴蛋吧,我可是有消息渠道的,這批貨他也就賣了四十裏恩吧。”
“但這批貨至少值七十裏恩不是麼。”被揭穿了把戲,老板娘麵色不改,擺了擺手說道。
“您可真是黑心,不過這裏也就我需要這個,您也賣不出去,四十一裏恩怎麼樣?”少年的手在櫃台上輕輕敲著,漫不經心地說道。
“這可不一定,要知道布魯克好歹也是一個城市,總會有一兩個感興趣的,我可以在那裏賣到七十五裏恩呢。”聽到少年的話,老板娘不樂意了。
“可您別忘了帝國的禁令,隻要禁令不撤銷,您過得去麼?這樣吧,四十五裏恩怎麼樣,這是我身上帶的所有錢了。”少年拍拍自己的衣兜,一臉牙痛的表情。
“那你也別忘了走私隊,這批貨我可以在他那拿到不少的,但是,四十五裏恩,你想糊弄我嗎?我可是聽說你給某個走私商人賣了一個一百裏恩的藥劑呢。”老板娘低聲嗬嗬地嬌笑著,信誓旦旦的語氣給撒謊的少年一擊痛擊。
“哦,見鬼,那些該死的大嘴巴。”少年臉色一下灰敗了,認命似的拍了一下桌子,咬牙切齒地說道:“好吧,五十裏恩,多了五裏恩就當給德洛莉絲當零花錢了。”
老板娘笑眯眯地接過錢袋顛了顛,倒出所有的錢幣,一個銅子一個銅子地數起來。由於多了一筆進項,老板娘的心情好了起來,難得和少年交談了幾句:“我說夏,你為什麼要收容那個魔偶呢?如果你把它丟掉了的話,憑你的煉金術,早就可以去皇家煉金學院了,說不定現在已經能娶一個漂亮的妻子了呢。”
“閉嘴!”少年的表情難得認真起來,“德洛莉絲並不是東西,她有自己的靈魂,即使她的肉體是機械,我是不會丟下她不管的。”
“真是無趣。”被少年嗬斥了一句,老板娘有些鬱悶,悻悻地撇撇嘴,“快走吧,要是時間耽擱太久,你的德洛莉絲說不定回來找你的。”
“嗯,再見,瑪麗女士。”少年自知失言,毫無興致地招了招手,離開了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