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自我介紹說:“我母親叫王翠英,我叫劉抗日。我的姐姐叫劉丹陽,哥哥叫劉抗戰。姐姐在抗戰時期被日本鬼子殺害了。記得母親說過,一九四五年曾經有一位八路軍的團長來我家養傷。可是那位八路軍團長的傷還沒有徹底養好,由於日本人來搜山,在遊擊隊的掩護下,那位八路軍團長就轉移了,當時母親給那位八路軍團長煮了四個雞蛋,可是由於走得急,沒有帶上,母親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她把那四個雞蛋放在桌子上不讓我們動一動,一直放了十多天。母親還掛念著那位八路軍團長的傷情,每當下雨陰天的時候母親就提起這件事情。
一九九七年香港回歸的那一年,那位八路軍團長派他手下的工作人員步行一天一夜給母親送來了一千元錢和一件皮襖,母親一直舍不得穿上那件皮襖。”
於光遠一聽王翠英已經去世,心裏一楞說:“老人家去世了多長時間了?”
劉抗日表情沉重地說:“大梁山公路一開工,母親就興奮地柱著棍子,天天站在村頭盼著公路全線貫通,就在公路修到村口的那一天,母親做了一個夢。她夢見父親騎著一匹高頭大馬,帶著一支長長的八路軍隊伍向她走過來說:翠英啊,我帶著隊伍天天在外麵打鬼子,你在家裏照顧著老人和孩子,你親苦了。母親還沒來得及說話,那匹戰馬一驚就跑了,母親就在後麵緊緊地追著喊著,可是父親頭也不回,望著父親漸漸消失的背影,母親大哭一場。
我就住在母親的隔壁,聽到母親在夢中的哭聲,我跑過去把她叫醒。她恍恍惚惚地對我說:孩子,我今年九十三歲,你的父親到今天,已經走了整整六十四年了,六十四年來,我把你們兩個兒子拉扯大,看到你們都成家立業,養兒育女,過上了豐衣足食的生活,我內心裏很滿足,等見到你們為了革命死去的父親我也算是有個交待了。
我一輩子也沒有走出這大梁山,我唯一遺憾的事就是沒有等到公路修通的那一天,到山外麵去走一走,看一看外麵的世界,最好能見一見那位八路軍老團長。說完就安祥地走啦!”
於光遠聽完劉大爺的一席話,沒有說話,他沉默了許久。他端祥著老人慈祥的麵容,耳畔又響起了老省委書記那一段蕩氣回腸的話語:王翠英一家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銘記在心,這件事情一直激勵和支持著我,讓我鞠躬盡瘁地為人民的利益而忘我的工作,不敢有絲毫的懈怠推諉。
於光遠懷著十分內疚的心情在老人的陪同下來到王翠英老人的墓前。隻見一塊大理石碑上刻著:善良仁厚,平安一生,慈母王翠英之墓。
於光遠深深地向王翠英老人鞠躬致意,他說:“王翠英奶奶,長征書記一直沒有忘記你的救命之恩,大梁山公路工程就是在他的幫助下修建的,長征書記還等待著公路全線貫通的那一天,來和你能見上一麵,向你親口說一聲謝謝,圓他一個七十多年的宿願。可是天不隨人願,唉!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