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兒, 你交代的事情我都查清楚了, 葉公子回京前隻見過陛下一次, 就是那年陛下和殿下帶著岫兒南巡, 途徑應縣的時候遇上葉夫人帶著葉公子回京, 他們就在應縣相處了三日。”
蕭嶺隻說了讓青鸞去做什麼, 卻沒說為什麼要這麼做, 導致青鸞完成了任務還是一頭霧水。
無緣無故的,蕭嶺怎麼就想起要查葉瀾了,還是從頭查起, 恨不得把有關他的事都給挖出來。真要論起來,蕭嶺和葉瀾不算熟,兩人的關係說不上好還是不好, 隻能算是點頭之交。
倒是蕭岫和葉瀾比較有交情, 兩人小時候就認識,長大了也有往來。隻是蕭岫和葉瀾相繼都成親了, 還都有好消息傳出來, 蕭嶺對葉瀾的調查因此顯得沒什麼意義, 又不是考察未來妹夫。
好在青鸞不是個很有好奇心的人, 蕭嶺不告訴他為什麼, 他也不會去問, 完成任務就好了。青鸞的目的隻有一個,他想盡快見到朱顏,一年多沒有見到朱顏了, 他特別想他。
蕭嶺聞言沉思片刻, 皺眉道:“你確定隻有那一次?”皇帝夫夫南巡是十三年前的事情了,而葉錚回京繼承定國公的位置是在五年前,這中間隔了整整八年,葉瀾對蕭明川的介懷從何而來。
“當然隻有那一次,陛下和殿下在江南遊山玩水,足足呆了小半年,等他們回京,葉夫人早帶著葉公子回福海了。”青鸞搞不清楚蕭嶺的重點,隻能事無巨細什麼細節都給記下來了。
蕭嶺的眉宇蹙得更深了,良久方道:“那日葉瀾去乾安宮,你可知道父皇跟他說了什麼?”葉瀾回京前和蕭明川幾乎沒有接觸,回了上京也有些避著蕭明川,他們應該很不熟才對的。
“我說嶺兒,你這不是強人所難是什麼?”青鸞略顯幽怨地叫屈道:“陛下那是什麼身手,我師父可是說了,比他也不差什麼的,我去偷聽他的談話,不當場被人轟出來才是怪事。”
蕭岫大婚前和葉瀾密談,蕭明川不放心要見人是正常的,他不是也急著去見了蕭岫麼。可就是那次見麵之後,蕭嶺敏銳地察覺到,蕭明川對葉瀾的關心不同尋常。
賜婚什麼的就不說了,葉瀾的身份擔得起,關鍵他這個太子還得親自出馬,幫葉瀾把孩子他爹綁回來成親——當然,蕭嶺的手段比較溫和,沒有真的用到綁的——這不是葉錚該做的事情嗎。
蕭嶺滿腔狐疑地促成了葉瀾和沈衍之的好事,卻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就讓原本在查葉瀾的青鸞查得更深了。豈料蕭明川保密工作做得好,就是青鸞出馬,也沒查到什麼蛛絲馬跡。
蕭嶺起初懷疑,蕭明川對葉瀾的特殊關照源於他對葉錚的感情,可仔細看了卻不像。
蕭明川對葉錚是非常坦然的,不管他心裏曾經是怎麼想的,他們現在就是標準的君臣關係。反而是他對葉瀾,隱約給人一種對待自家孩子的感覺,蕭嶺說不出是哪裏不對,所以才想盤根究底。
見蕭嶺遲遲不語,青鸞又道:“嶺兒,有些事沒必要太計較的,十個手指頭還不一樣長呢,為人父母的哪有不偏心的。陛下最偏心的就是你了,他偶爾對誰好點,你又何必在乎呢。”
蕭嶺被青鸞氣得不想說話,這是吃醋的事嗎,他有那麼多弟弟妹妹,他個個都很疼愛,可是從沒吃過醋的。再說青鸞一副過來人的語氣是什麼意思,說得好像伯父最偏心的孩子不是他似的。
不過青鸞的話倒也提醒了蕭嶺,他的父皇不僅是他的父親,他還是皇帝,可他被他寵得似乎有點忘了這件事。他還有不想被父皇爹爹知道的小秘密呢,父皇偶爾有事瞞著他,似乎也挺正常的。
蕭嶺深深吸了口氣,準備把事情略過不提:“行了行了,這件事到此為止,你就當沒有發生過好了。朱顏已經回雲浮齋了,你要是能說服他,我就讓他從影衛變成侍衛,可他要是不答應……”
兩個都是自己最信任的人,朱顏的身份又跟普通影衛有些不同,成全他們也挺好的。
“好嶺兒,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青鸞猛地撲上來,給了蕭嶺一個熊抱,然後飛身去了雲浮齋。
青鸞離開以後,蕭嶺無心再看折子了,他拿起已經看過不知道多少遍的信,坐到了窗前的羅漢床上。
南南在信裏說了,三年任期一結束他就回上京。盡管韓世南沒有明說,回到上京他要做什麼,可正常情況下,七品縣令的任期結束了要麼原地留任,要麼換個地方升半級,絕沒有回京的說法。
因此蕭嶺可以確定,南南這是同意要當他的太子內君了,不然他不會回來的。
心情大好的蕭嶺給韓世南回了長長的一封信,信的前麵說了些瑣事,都是他日常的所見所聞。但是信的最後,蕭嶺隱約暗示了句,蕭明川想抱孫子了,他們可別輸給蕭岩蕭嶽兩個臭小子。
在蕭嶺看來,他家的弟弟們都是長不大的小鬼,距離談婚論嫁這種事還早得很。
豈料前些日子,蕭嶺無意間發現了蕭岩和龍三姑娘的書信傳情,又看到蕭嶽皺著眉頭在發愁,溫大姑娘美貌過人,君二姑娘嬌俏可愛,他該回應哪個比較好呢,還不能傷了另一個的心。
敢情他的弟弟們都長大了,還都有喜歡的小姑娘了,他這個當哥哥的動作似乎慢了點。
青鸞到了雲浮齋,朱顏正在屋裏整理東西,他毫不客氣地跳窗進去了。
朱顏早就知道青鸞來了,不過他沒有回頭,隻是淡淡問道:“有門不走非要跳窗,你這習慣什麼時候能改?”青鸞小時候在雲浮齋住過,他那會兒就不愛走正門,每次都是從窗戶跳進來。
“走窗戶比較方便,進門太遠了。”青鸞也不管朱顏在整理什麼,直接湊了過去。
朱顏屋裏的窗戶正對來路,可要是走正門,還得從背後繞一圈,青鸞才不走這個冤枉路。
朱顏聞言輕輕搖了搖頭,繼續專注手中的事情,沒有多說什麼。
青鸞低頭看去,發現朱顏整理的都是些日常物事,不由好奇道:“沒事你收拾這些做什麼?又要出遠門?”蕭嶺要不要這麼狠,朱顏剛回來又要他出去,他又不可能跟了去,真愁人。
蕭嶺身邊不缺能人,這是青鸞可以肯定的,但像他和朱顏這樣的高手,青鸞不慚愧地說,並不多。尤其他們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蕭嶺到哪兒去找武功這麼高又對他這麼忠心的人來用。
正是基於這個理由,青鸞才敢說,蕭嶺不會同時把他們都給派出去。
可是這樣的話……
他和顏顏豈不是又要分開了,青鸞眉宇微蹙,漂亮的臉上寫滿了不開心。
誰知朱顏抬起頭來,笑著瞥他一眼,淡然道:“我要搬出雲浮齋,當然要收拾東西了。”
青鸞愣了愣,忙問道:“你要搬去哪裏?為什麼要搬走?嶺兒不要你了麼?”皇帝和太子的影衛都是住在雲浮齋,他跟蕭嶺說了好幾次,蕭嶺都不允許他搬進來,因為他不是影衛的正式編製。
朱顏從小在雲浮齋長大,算是他們之中資曆最深的,蕭嶺怎麼就要換影衛了。
“你不是想讓我給殿下當侍衛麼?不是影衛了當然不能住在這裏。”朱顏理所當然地說道,眼中蘊含的笑意更深了。青鸞的心思太好猜了,凡事都是寫在臉上,他豈有看不懂的道理。
青鸞驚呆了,反應過來驚喜道:“原來你早就知道我喜歡你了,那你以前怎麼不答應?”
“因為我怕殿下會在意,我也怕……”朱顏說到這裏頓了頓,斂起笑容正色道:“你會在意。”
青鸞不解地眨眨眼,莫名道:“嶺兒會在意可以理解,我為什麼要在意?”認識朱顏二十年了,青鸞自認為很了解他,可是今天他說的這個話,他是真的有點不明白,他到底在意什麼了。
“殿下對我而言是很重要的人,比生命還要重要,在他遇到危險的時候,我是可以用生命去保護他的,你……真的不在意嗎?”以戀人的標準來說,朱顏覺得自己是不合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