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節(2 / 2)

楊洸略帶著沉重的語氣說:“我在想,他們現在……”

柳燕問:“他們誰?哦。”

他們都不再說話,沉默著。

張媽做完年夜飯,放好了餐桌。

楊母仍舊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守著電話;張媽默默地走了過來,在一邊坐下。楊父回來了,張媽忙迎了上去說:“年夜飯都做好了。”

楊父“哦”了一聲,看了看楊母,放下公文包對她說:“那吃飯吧。”扶著楊母慢慢走進旁邊的飯廳坐下。他看著一桌子的年夜飯,不知道說些什麼;見張媽端進來一個熱氣騰騰的砂鍋,就對張媽說:“一起來,坐下一起吃吧。”

張媽緊張地:“我、我不行的。”

楊父淡淡地:“沒關係,都不是外人,就一起吃吧。”

張媽剛要坐下,忽然想起一件事,從圍裙口袋裏拿出一個紙袋,對楊父說:“下午大門外來了一個人,送來這個紙袋子,還特別地說:要等吃年夜飯的時候打開、放一下。”

楊父接過來看了看,上麵寫著:務必在吃年夜飯時打開─楊洸好友。他很詫異,打開紙袋取出了一張光盤,猶豫了一下,就到客廳插進播放器並打開了電視:畫麵豁然出現了楊洸站在黃浦江邊的背影,傷感、悲凉的音樂隨之緩緩地傳了出來。楊父吃了一驚,轉身剛要叫喊,張媽已經扶著楊母走了過來。

楊母坐下,眼睛直直地盯著電視:畫麵中出現了火災事故中的一個個場景,又出現一位騎著自行車的中年男子在漫天風雪中馱著一兒童艱難地前行;楊洸進入了畫麵:雨中磕頭、校門口鞠躬告別、餐廳快速洗碗、烈日下投送快遞、天橋上獨自徘徊、居民小區被打……在緩慢悲涼的音樂中,他委婉淒楚、令人心碎地唱道:“爸爸、媽媽,兒日夜地思念你們……兒多想能擁抱你們。爸爸你還可曾記得,雨雪中你馱兒上學;爸,兒清晰地記得,寬大後背讓兒敬仰。家啊有家回不了家,兒心流血到處流浪;隻為尋找一片淨土,尋找已經遠去的家……爸、我的爸爸,何時你能心有綠洲,贖回昔日慈愛善良,兒流盡血汗又何妨……爸爸:兒想回家。”

楊母紋絲不動、悄無聲息地盯著電視,她早已成了淚人;張媽始終不停地擦著眼淚。楊父呆若木雞地站著,他受到了前所未有、山崩地裂般的震撼,經受著靈與欲慘烈搏殺的煎熬與陣痛!

音樂戛然而止,楊洸痛苦地顫抖著,哽咽淒婉地:爸爸,兒想回家!

出現字幕:“心的流浪”。

楊父仍僵滯地站著、站著。過了會兒,他顫顫地轉身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