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家駒高興地:“好的呀,阿爺,一起喝點。”
林家阿爺微笑著點點頭。
阿林從旁邊的桌台上取過一瓶黃酒和三個玻璃杯,董家駒拿過酒瓶說:“我來。”分別給杯子倒滿。
阿林舉著杯子:“來。”大家喝著。
董家駒看著林家阿爺,認真地說:“阿爺,現在可以講給我聽了吧?”
林家阿爺說:“好,嗬嗬,講給你聽。怎麼回事呢?原來,黃家是蘇州人,四十年代初,在上海、蘇州、無錫一帶,有很多的紡織廠,是有鈔票的大戶,黃家阿爺那時差不多二十歲左右,正在上海讀大學,認識了一個叫梁文靜的女學生,無錫人,家境也蠻好的,兩個人就好上了。黃家阿爺回蘇州對他阿爸說,要討梁文靜做老婆,他阿爸不肯,說:除非你先結婚,再討她回來做小。原來家裏老早就為黃家阿爺定了親,是門當戶對的。黃家阿爺當然也不肯,告訴小姑娘,小姑娘也回無錫告訴了她爸爸,她爸爸一聽就不高興了,梁家也是有一定身份的,嫁給別人做小肯定不可能;她爸爸就要把小姑娘嫁給原來定過親的男家,小姑娘死活不答應,就被她爸爸就關在屋裏,不讓她回上海讀書了。黃家阿爺尋到無錫,被小姑娘爸爸趕出門,還說:梁文靜已經嫁到天津去了。黃家阿爺沒有辦法,過了兩年就跟黃家阿婆在上海結婚了。”
董家駒不解地問道:“那麼,那個兒子是怎麼來的呢?”
阿林:“是黃家阿爺親生的呀。”
林家阿爺喝著酒,說:“對的。原來小姑娘已經有了,後來她爸爸知道就大發脾氣,說敗壞了門風,就趕快把小姑娘送到了香港;小姑娘在香港生下了這個兒子,叫黃思清,跟著黃家阿爺姓了,黃家阿爺叫黃逸清,是想著、記牢黃家阿爺的意思。後來,小姑娘她就一直再也沒有結婚。”
董家駒入神地聽著:“嗯,蠻感動的,那後來怎麼等這麼大了才回來找黃家阿爺?”
林家阿爺喝了口酒:“是的呀。因為後來解放了,沒有辦法來往了;到後來:那個小姑娘在香港,聽到此地啥三什麼五反的、殺掉一批的,再後來那個文化的大革命又死了許多的,想想已經過去幾十年的都這把年紀了,黃家阿爺肯定不會在世了,也就算了。”
董家駒追問道:“那麼,她兒子怎麼又回來了呢?”
林家阿爺說道:“後來呢,她兒子大了,也變成大戶了。她過七十歲生日的夜裏,兒子跪著對她說:媽媽,你七十歲了,我也五十有了家業,就是直到現在兒子還不知道爸爸是誰?一邊哭一邊求她。她也傷心地哭了,想想反正都過去許多年了,自己也老了,再不講說不定會有哪一天的兒子就永遠不知道了。就把自己以前的事通通都講給兒子聽了。兒子一聽就急跳,要去找阿爸,馬上叫手下人準備好,第二天飛到上海來。”
阿林為林家阿爺倒了一杯茶,林家阿爺喝了一口,繼續說道:“到了上海就又去蘇州,啥公安啦、統戰啦、華僑啦,查了三、四天查不到,聽說可能解放前到上海去了。就又回到上海,又是公安啦、統戰啦、華僑啦的,一連好幾天的查了一大圈;一天終於查到了:晚上他在賓館接到電話,激動得都不肯等,連夜的尋來,讓他尋到了。”
董家駒“嗬嗬”地笑了:“這下好了。”
阿林接著說道:“是呀,那個小姑娘,哦,老太太也開心了不得了。叫人跟著拎了一箱港幣趕到上海。”
董家駒吃驚地:“這麼多錢?!”
阿林笑著:“是啊。那個老太太一點都看不出有七十歲了,生得清清爽爽的。她把黃家親親戚戚的通通叫來,問要點啥?有提出要四喇叭、金項鏈、空調、冰箱啥的,有一個說要一套新的家具、還有皮沙發,老太太聽不懂,他兒子就爽氣地把一箱港幣通通給他們分,說:家家人家都可以買很多很多的。”
董家駒:“那當然。”
阿林:“後來老太太要帶黃家阿爺走,黃家阿爺舍不得這裏,就說:三樓給林家,二樓跟東廂房留著,還想回來看看的;還說:如果有人要借,清清爽爽有緣分的,就讓他住,不要鈔票。”
董家駒恍然大悟:“哦,所以不要我房租了。咳,真是奇聞啊!那黃家阿爺現在還在嗎?”
阿林:“在呀,都在,好好的呢;一個月前還打我阿爸電話呢!”
董家駒驚訝地:“啊?都九十多歲啦,不得了,真是、真是高壽啊!”
林家阿爺“嗬嗬”一笑:“開心,就可以長壽,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