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2(1 / 3)

第十章2

北京的符號是灰白色的

我總認為,北京的符號是灰白色的。

每當我漫步於北京現代化的街道,每當我感受著城市燈紅酒綠的光影,驀地看到幾座孤單的民房,抑或是皇城的遺物,總覺得它們已變得無限荒涼。也許,這些北京古老的符號,本應該屬於一個灰白色的年代。

多少年來,四合院是北京人的居所,也算是北京最刻骨銘心的符號。從東城到西城,從宣武到崇文,曾一度遍布著錯綜複雜的民居。一座座相互毗鄰的四合院,一間間斑駁陸離的平房,把不同的、各色的人們聚在一起,組成無數大家庭。鄰裏間有求必應,有問必答,友誼之深,沒齒難忘。下班時候,胡同裏悠揚的自行車鈴聲,伴著人們洗菜做飯的流水玄音,交織成一首簡單而深沉的黃昏曲,叮叮咚咚。晚間,大家不約而同地來到街頭巷尾,交談著一天中的瑣碎小事,或是搬來躺椅,在楊樹下小憩片刻,享受著樸素而生動的瞬間。窗欞舊瓦,以及老屋百年不朽的雕紋,亦融入這個灰白色的年代,在人們的生活裏,宛如一杯平淡的清茶,古色古香。

記得四合院門口常常聚著幾位大爺,他們是來切磋象棋的。幾塊磚頭,幾把小凳,一張破舊的木製棋盤,三十二枚棋子,便是整套“作戰”設備了。“小卒過河天地炮,雙車脅士馬臥槽”,幾番攻守對陣,自得棋樂無窮;成敗輸贏且不論,廢食忘寢,落子笑一聲。有位灰臉大爺可謂殺招淩厲,棋風豪爽,凡遇悔棋者,皆嗤之以鼻。“落子無悔!”一語直言雖不遜,倒也整肅了棋德。漸漸地,觀戰的人多起來,平素深居簡出者,竟也位列其中。

寺廟也算是北京的符號之一。東城區祿米倉胡同有座廟宇,取名“智化寺”。整座寺院嵌在幾圍平房之間,灰藍色的牆瓦掩埋了熱烘烘的喧囂繁華,卻勾起了人們的另一種膜拜。虔誠的善男信女,為求得智慧的恩澤,都要在此寺正殿(好像叫“大智殿”,記不清了)的佛像前祈福,祈求智慧的靈光普渡眾生。後來,善男信女越來越少,寺廟便也愈趨荒蕪。物換星移,石碑風化了,廟瓦殘破了,又有一批批工人前來修葺。這一切,恐怕隻有寺裏演奏佛樂的和尚們能夠見證吧。

一年一年,和尚們平心靜氣地看。

看神僧名侶指點天下。

也看神僧委身黃土,看名侶埋骨城垣。

一路看到如今,寺廟外的城池中,一片熱烘烘的喧囂繁華。

金頂皇城,也曾群聚王侯相,玉階空台靜若涼。說到北京的皇城,心底卻不知不覺地蒙著一層複雜的灰白。它與民間的造物大相徑庭,少了自由的灑脫,多了莊嚴的沉重。那麼,這座空曠的禁城,這使萬千國人頂禮膜拜的圖騰,究竟積澱著怎樣的情感?是巨大的威嚴,磅礴的輝煌?抑或是曠世的寂寞,古人的迂腐?無論怎樣,它作為王朝的遺物,仍存留些霸道的意味。可是,當中華民族受列強欺辱之時,皇宮不過是無用的擺設罷了。那種震懾百姓的霸氣,在外國軍隊麵前,頃刻間變得蕩然無存。遭到侵略之後,它的神聖,亦隨著清朝的強大,煙消雲散了,倒是那些恥辱的記憶,仍舊作為我們奮發前進的動力。也許,故宮真正賦予中華民族的,是千年不朽的沉重思考,是發人深省的遙遠啟迪。

雲淡風清且歸去,忽覺宮城舊裏人。飄飄然,寂寂然,灰白的視野裏,隱約閃現著清兵、大臣、馬車、令牌……各種曾經的符號,朦朧中往來穿梭。金頂落雁幾隻,幽幽樹影橫斜。宮城搖曳,曆史帝國亦真亦幻。又奈何清人漸去,繁盛不再,昔時寶殿,竟已飄渺。當一切已虛幻得了無形跡,才恍然悟到:所謂故宮,故人之宮,當屬故人。

四合院、寺廟、皇城,這些悠久而引人浮想的符號,不論經曆多少紛擾,仍然屬於那個灰白、寧寂的時代。在胡同或皇城裏走走停停,撫摸片磚片瓦的年輪,坐看草木蟲鳥的生滅,時間的光華亦依稀可見。然而,曾被蹉跎歲月洗刷的物景,卻在新的虛榮與誘惑的枷鎖中,發出一聲慘白的呻吟。

時光一路如飛,陳舊的灰白照片逐漸褪色,新的光影蓄勢待發。一些四合院被推倒了,胡同裏大大的“拆”字已經寫在牆上,偶爾傳來的“磨剪子磨刀”的吆喝聲也日益渺遠。街巷裏的楊樹被砍倒了一大半,蟲鳥們不得不另覓家園。街坊四鄰好聚好散,走出荒蕪的四合院廢墟,各奔前程。曾經繁盛的胡同,如今竟滿目瘡痍。施工隊來了又去,去了再來,高樓群廈如雨後春筍般地長出來,愈長愈旺。人們喬遷新居,裝上厚重的防盜鐵門,將自己圈入其中,淡泊了鄰裏交往——剛剛走出“過時”的廢墟,又陷入更孤獨的寂寞。

前幾年曾經到小時居住過的胡同走了一遭,果然早已物換人非。正房、倒座、東廂房和西廂房呢?鄰裏鄉親熱熱鬧鬧的說話聲呢?一條又一條青灰色的胡同已然不複存在,惟有幾棵老楊樹,攜著幾分寂寥的憂傷,破落而鎮靜地站在現代都市腳下。這裏蓋起了板樓,聽說即將建成小區,望著來來往往的新居民,真有種難以名狀的感覺。一位大叔恰好從一棟單元樓裏走出來,我上前打了聲招呼,問他這些板樓是何時建成的。他警惕地掃視著我,打量一番後便隨意地說了句“不清楚”,走開了。罷了,罷了,莫愁,眷戀如故,何堪愴然。

灰白符號愈發灰白,終將伴著悠遠的流年而沉睡,去到地老天荒。

我繞得過人群,卻繞不過時間。

寧謐的歲月湯湯而逝,繁華的年代悄然來臨。塵世的流光,開始了冷寞的曆程。鄰裏的親密少了,下棋的大爺沒了,寺廟的牌坊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道道堅固的鐵門,一層層朦朧的屏障。

偶然發覺,這繁華的背後,竟含著幾許落寞的悲涼。

路曲心直

佛曰:“像由心生”

當年唐僧踏上艱難的取經之路,遇見心存魔孽的沙生,沙生被唐僧感化,於是學著唐僧打坐,可是打坐時總有一隻蜘蛛跑來攻擊沙生。沙生向唐僧質疑,想弄清楚為什麼自己已經念佛了,可還有邪靈來侵擾。唐僧讓他在蜘蛛再來時,在蜘蛛肚子上畫一筆。打坐結束後,沙生發現自己的肚子上不知何時被畫了一道。唐僧說:“那隻蜘蛛其實是你的心魔。你沒有清除心中的雜念,沒能誠心向佛,心中就會不斷有孽障竄出,侵蝕你的心啊。”

心中有愛,愛即生;心中有恨,恨就生。

所以生活中重要的不是你看到的經曆到的是什麼,而是你心中的信念。

一個人的所思所想不停地控製著人的行為,成為人生的航燈,為人指引著前進的方向。藝術家為發現美和塑造美而活,用心把美好的畫出來、刻出來;居裏夫婦為科學而奮鬥,不斷開拓創新;雷鋒為服務人民而努力,將奉獻社會作為人生價值的體現;周恩來為中華之崛起而嘔心瀝血。他們行為無一不是在強大信念的支持下做出的。

既然有了信念,有了目標,就不應該再懷疑自己的心,在是否該全力以赴向理想進軍上猶豫不決。生活中有些人有著良好的客觀條件,自身條件也不差,卻沒有很大的作為,浪費了青春,一生在碌碌無為中度過。他們不是沒有理想沒有信念,而是意誌不夠堅定,徘徊猶豫。就像沙生,起初沒有堅定向佛的決心,邪惡的便常來擾亂他,直到他祛除雜心,才走到了西天,羽化而歸仙。

聖經中說過一個故事:一名家產很大的商人很想得到永生,便跟隨著耶穌,耶穌讓他將產業全捐出來,他卻猶豫了,上帝看他沒有誠心,讓他立刻就死。所以說,被邀請進天堂的人很多,而真正進入天堂的卻寥寥無幾。

一個人如果不夠堅定,那麼再偉大再崇高的理想也不會實現。藝術家的理想若不夠堅定,再美的景象也無法在畫布上體現出;作家的理想若是不夠堅定,再好的構思也隻能停留在腦海中;設計師的理想若是不夠堅定,再特別的創意也隻能是個人的設想而已。

把握住自己的心,讓自己堅定不移地在理想的指引下,展翅高飛。讓生命變得精彩,如夏花般絢爛。

人與路

大漠長煙,孤泉冷月,蕭蕭聲,長風千年。我背倚著莫高窟顫抖的身軀,前方,是路,玄奘寂寞半生的信仰之路。敦煌百年恥辱,西行路千年風霜。

史載,玄奘西行,大多孤身一人。《西遊記》中的三徒弟,在我眼中,是玄奘精神的三個側麵:悟空——開路者的勇敢;八戒——行路者的堅持;沙僧——寂寞者的隱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