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過年沒那麼多精細規矩, 但論熱鬧, 仍是不輸京城的。
搬到城外宅院裏是頭一年, 按當地的舊俗, 新磚新瓦的屋舍更該大操大辦的過, 多聚人氣才是好兆頭, 故而沈曇一聲令, 麾下在西北大營駐守的幾個將領,趁著機會俱舉家遷至沈府外圍建成的空宅裏頭。
這些將領官階不高,單憑俸祿, 養家綽綽有餘,可再進一層住的更好點兒,就捉襟見肘了。
沈曇當初看上此地, 一是因為有山有水, 不似城裏頭那麼幹燥,顧青竹住著好習慣些;二是距離營地近, 值守之餘可兼顧家中;最後一條, 便考慮到已經成家立業的幹將, 還沒個安穩的住地, 倒不如一齊置辦了。
這幾位將領亦出了份銀子, 原本打算節後開春喬遷, 既然沈曇開口,提前兩月辦也不費事兒,歡歡喜喜的過來, 左鄰右舍都是熟悉的人, 再高興不過。
顧青竹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將養半年多,胃口好,眼瞅著臉頰的肉增了不少,魏姑姑把府上大小瑣事打理的井井有條,但預備過年的東西可不是一兩句話的就弄妥的,顧青竹閑得發慌,硬是讓沈曇改了注意,準許她管上采辦事務。
沈小將軍油鹽不進,在關鍵問題上幾乎算得銅牆鐵壁,顧青竹嘴巴都說幹了,也沒見他動搖,最後還是靈機一動,將正事拎到床榻上來求,正打著他的七寸。
別家三妻四妾,再不濟也有個通房丫頭在,主母即使懷著身孕,男人該怎樣還怎樣,才憋屈不到他們頭上。
可沈曇就不同了,真個是圍著嬌妻轉,且老祖宗還發了話,不管他們小兩口的屋裏事兒,女郎中一看這情況,暗戳戳的給顧青竹提了醒,說她這胎懷的安生,平時親密親密不打緊。
前三個多月禁房事,眼下月份正好,她也舍不得讓沈曇一勁兒的當柳下惠。
反倒是沈曇,怕不小心傷著她,便是幹柴烈火的時候,腦子裏頭還繃著根弦,控製力道深度,嗬護備至。
那日顧青竹特意使了心眼,趁他在書房處理公務時,派人將浴桶裏頭的水備好,磨磨蹭蹭,等沈曇快要進門才泡進桶裏。
沈曇不習慣丫鬟侍候,特別是就寢,顧青竹身子不方便,夜裏端茶倒水的活計,差不多均由他去做。
寒冬臘月,浴室裏頭盡管燒著地龍和炭盆子,洗漱依舊涼的很,顧青竹沒敢洗太久,豎著耳朵聽著門吱呀的被關上了,過了小會兒,才清了清嗓子,喊道:“郎君幫我把外衫拿來好嗎?”
沈曇不疑有他,從櫃裏把外衫來出來,而後走進浴室一瞧,她身側竟沒半個人服侍,不由自主的擰起眉:“頌安呢,你怎麼敢自己洗?”
此時,顧青竹剛擦過身子,身前的肚兜鬆垮的係著,外頭隻穿了件細紗裙,而頭發因為前一日清洗過,今日便不必再勤洗的,用一根玉釵盤在腦後,耳邊幾縷發絲略顯淩亂的垂到了鎖骨上頭。
“我想著你快回來,就讓她先走了。”顧青竹一麵兒答著話,一麵兒不客氣的湊過去,就著他的手把衣裳披好,眼角彎彎的笑起來。
沈曇隻覺的呼吸一窒,鼻尖全是皂莢的清香味兒。
好多循規蹈矩的婦人自以為孕期挺著肚子不甚雅觀,對於夫君也不願過多坦誠,顧青竹偏生是個怪的,非但不以為意,還有種自家郎君喜歡自己這模樣的感覺。
然而這完全不是她的錯覺。
沈曇的確喜歡,每當想到腹中是兩人血緣相親的骨肉,一股子熱血沸騰之感隱隱而升,更別說顧青竹渾身圓潤光滑,怎麼看都是甚為可口的。
於是乎,一個是有意為之,一個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春宵一刻值千金,等沈曇發熱的腦袋漸漸回神,才意識到方才極致時答應過顧青竹什麼話。
“那明日,我就和魏姑姑說,采辦年貨的事兒便交與我了。”
又清理完一遍,她累的連頭都抬不起,靠在沈曇肩窩裏嘟囔把最後一句話說完,閉起眼睛昏沉大睡。
被這麼明顯的圈套擺了一道的沈曇連連歎氣,心中腹誹著嬌妻真真兒葷素不忌,連這等招數都拿出來對付自己,按理說,媳婦投懷送抱的美事應該來者不拒,但這原因可就不大合他心意了。
也罷,橫豎府上人那麼多,頌安她們也是妥帖的,想來不會縱著顧青竹亂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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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多麵食,饅頭包子之類果腹的主食更不用說,從小年開始一籠籠的蒸。
不單府上有,連沈曇所在營中的屬下也多少分到些,除夕前一日,顧青竹指揮著侍衛們把熱騰騰的包子裝上車,趕著午飯前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