鍥子
在卡塞爾冬季的第一場雪到來以前，寒冷和幹燥支配了這個充溢著灰暗與不安的世界。街道一如既往地冷清和寂寞，惟有街燈還在不知疲倦地閃爍。路邊和角落裏悄悄翻滾著的碎屑，在昏黃的燈光下拉長了影子，用無聲的表演努力證明著自己的存在。
這是個沉默的都市，一如它的名稱——卡塞爾在古大陸語中代表黑暗與終結。沒有人對它的曆史進行考證，仿佛所有關於它的回憶都沉浸在曆史的長河之中。這裏的人們安靜地生活著，從來也未曾考慮過去與將來。卡塞爾是個封閉的體係，從物質到思想，在一個變形的狹隘空間中平穩得運行。
或者，這根本也是一種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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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爾格·布蘭托注視著眼前匆忙來往的人群。他站立的地方距離中央教廷足有18公裏之遠。這是個被通稱為外域的廣袤的無人區，遠離主神梅菲亞斯眷顧的地方，然而他們卻不得不在這裏重複著艱苦的勞作。
半個月以來，他的執行小組在這個陌生的地點吃盡了苦頭，他的隊員經常莫名的失蹤，仿佛是無聲地陷沒在沼澤一樣濃黑的夜色中。有時候還會發生另一些奇怪的事情，盡管齊爾格把這一切歸結為黑暗中的幻覺，但他能從每個人的臉色中讀出不安與恐慌。
教會一級監管會對他下達的這項任務的時候，是沒有附帶任何說明的，這與以往有很大不同。齊爾格需要執行的是一項沒有緣由的任務，他唯一知道的事情僅僅是項目的名稱：“遺跡發掘”。除此以外，發掘什麼樣的遺跡，為什麼要發掘這裏的遺跡，他概莫能知。
就在昨天，露天井的深度已經達到地麵以下273尺的地方，理論上已經突破地殼，然而，先鋒隊依然一無所獲。
齊爾格思考著這半個月的經曆，然而縈繞在他腦中的迷團卻始終未能解開。
遠處走來三個人，中間身著純白長袍的男子格外醒目，齊爾格一眼認出了來者是教會一級監管會六大成員之一，北教區長費因·聖傑羅。早上的時候齊爾格就得知教會已經派出了觀察團，這可以說是近半個月以來發生的最大事件了，教會派出觀察團顯然意味著他的任務將會發生變化，隻是他決沒想到這些人的級別是如此之高。
齊爾格深鞠一躬，畢恭畢敬地說道：
“恭迎大駕，教區長閣下。”
年輕的教區長看著他，嘴角滑過一絲微笑：
“寒暄的事情就不必了，齊爾格。你的進展怎麼樣了？”
“已經鑿穿了地殼。但除了岩石，我們什麼也沒發現。”
教區長揚了揚眉毛，轉向身邊穿淺綠色牧師裝的男子：
“你怎麼看？塞裏奇？”
“離目標已經很近了，下一步隻要等待就可以了。”
齊爾格仍然是一頭霧水。然而接下來事情開始了急轉直下的改變。
10時10分，先鋒隊報告岩層地質結構發生改變。
10時20分，觀察到岩層底部出現湍流。
10時30分，確認發現無盡海。在《啟示錄》的記述中，無盡海是卡塞爾最深層的物質。
10時35分，在洋流表層截獲一塊漂浮的石板。
齊爾格注意到教區長臉上的表情開始凝重起來，在先鋒隊將石板運到地表的過程中，他一語未發。
“這就是需要發掘的遺跡麼？”齊爾格小心的問道。那塊石板不過一人高，然而在這麼深的無盡海中不知漂流了多長時間的石板，看起來卻依然光滑鮮亮。
教區長點點頭，走向那塊奇怪的石板。齊爾格這才注意到那上麵竟然還密密麻麻爬滿了文字。
地殼底部的海水，翻滾在洋流中的石板，奇妙的文字，以及遺跡。一時間這些詞條串聯起來，在齊爾格的腦海中反複回放。
他沒有悟出頭緒，同樣也沒有發現教區長身旁，淺綠色牧師裝的塞裏奇那意味深長的笑容。
卡塞爾的曆史翻開了新的一頁，未來將被改寫，前途未料。
而所有這一切，直至目前依然隻在朦朧的灰暗天空中孕育孵化，並未被所有人發覺。
~鍥子·夜和它的守護者·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