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海王星2(1 / 3)

第六章 海王星2

命運

每個看過《金剛》的人都曾為之動容,也許是因為被人與動物之間的情誼所感染,也許是憤慨於那些為了金錢而不顧一切的家夥。當人的欲望的烈焰與一顆單純的心碰撞之時,人並沒有想到,這顆單純的心靈的思維並沒有揭示出他們的罪惡.. 不曾有誰比我更加榮幸,能夠贏得如此美名——“世界第八大奇跡”!哼,想起來真是可笑。我既沒有做出過什麼傑出的事,也沒有給文明留下什麼,我隻不過是一個粗心的靈魂,一個單純的生命,一個有感情卻不能挽留一切的笨蛋。當我試圖挽留這一切時,我早該意識到我是多麼的愚蠢..

對我來說,安是上天賜予我的禮物,雖說是禮物,她卻不為我所有。起初見到她時,我以為她和其他人一樣,來自於另一個世界,我也會像對待其他人一樣對待她,我就是這麼想的。可是後來,我發覺她在慢慢地改變著我的想法。 她的逃跑無聲無息,雖然我不忘回頭看著她,還是讓她跑掉了。要不是她看上去那麼可憐,我可不會不和她計較,但是我心裏還是很生氣。當我再次抓到她的時候,我狠狠地吼叫,到處扔石頭。沒想到我自己還被一塊巨石砸了一下。用他們人的話說,就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我不知道這預示著什麼。我回頭看著安,她似乎也知道我生氣了,便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動作,我以前從沒見過。她忽然躺在了地上,我正湊上去看,她又一下子翻了起來,我被她嚇了一跳。要不是我以前沒見過,我才不會害怕呢。 這個人在我的眼前變得鮮活起來了,我從她的動作中感覺到了樂趣,我似乎也因她而變得調皮起來。忽然她停止了,不再玩兒把戲了。我故意捉弄她想讓她繼續下去,我不願相信她的把戲玩兒完了。她被我弄倒在地上,又爬起來,我又把她弄倒,心想這真好玩兒。“No——!”的一聲,我被鎮住了,確切地說是她的大膽把我鎮住了,我看見她瞳仁裏的那股認真、嚴肅和氣憤。我開始後悔自己剛才的所作所為,我忽而覺得我沒臉麵對這個帶給我快樂的人,我靜靜地離開以求她的寬恕吧。 之後我才發覺我的離開是個錯誤。她被可惡的霸王龍追趕,我趕到的時候,她差一點兒就被那隻伺機等待的家夥吃掉,就隻差那麼一點兒!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竟然為了安去和恐龍打架,剛開始隻有兩隻,後來又從背後跑出來一隻,我隻有奮力地和它們搏鬥。這場搏鬥很激烈,當我終於把最後一隻霸王龍解決掉的時候,我回頭一看——安沒事,我的手臂還在——我放心了。我想安一定很感動,我剛要湊上前去,突然想起剛才安生氣的樣子,我便猶豫了。我活的這些年,還從沒向誰低過頭,這次也一樣。我故意把臉轉過去,不看安,然後扭頭就走。我心裏是多希望能和安在一起,她是那麼有趣,也很美麗。 我聽見安在叫,並且朝著我追過來了。我抓起她,讓她趴在我肩上,然後向前匆匆走去。我美滋滋斜著眼睛瞅著安,我在心裏對她說,這下你知道我能保護你,不會傷害你了是不?

我帶安來到我生平最喜愛的地方——峭壁上的平台。那裏可以看得到海,還能看到最遠的天邊,我好不容易才發現這裏。我們到的時候正值落日時分,是這裏一天中最美的時候。太陽最後一抹餘暉仍照著萬物,染紅了天、雲和海。我覺得這是一種力量,也是一種恩惠,再加之它的美麗,日落的這一刻,便成了無可比擬的奇跡。安見我還不理她,就又

表演起來。我此時若再不搭理她,以後怕是沒有機會了。那一場“隔閡”就此煙消雲散了罷。安轉向大海,她的眼中閃著光,我感覺得到,此刻她忘卻了一切,正陶醉在這美景中。她一起一伏的呼吸,也帶動著我,朝遠處望去。我讓她坐在我的手上,仔細打量他,發現她是那麼善良友好,我真希望時間就此凝固.. 現在我才知道,和安共度的短暫時光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個美夢。我已永遠的失去她了。人類的子彈,不住地想我飛過來,一個個凶神惡煞的,讓我不得安寧。我帶著安爬上那幢高樓,想要安靜一會兒,沒過多久,飛機又像蚊子一樣在我耳邊嗡嗡作響,它們不僅刺痛了我的耳朵,更刺痛了我的心。此時的我,除了感謝安在我最需要她的時候來找我,撫平我委屈、不平的心靈,沒有其他的想法了。如果說還有什麼,那就是思索我為什麼會落得如此下場。 我被那群可惡的家夥麻醉的時候,我還在埋怨那位先生帶走了安,是他把安從我身邊帶走的。而當那些觀眾看到我的時候,他們眼裏除了驚奇,便是畏懼。我疑惑,既然人們都這麼怕我,為什麼還要來抓我,是什麼力量讓他們冒著死亡的危險來觸怒我。也許這正是人類的複雜之處,是我這個動物所不能領略的。或許我不該埋怨那位帶走了安的先生。安畢竟屬於他們的世界而不是我的,她隻能在心靈上與我相通。他們帶安走的時候,我不該去追,我應該讓她走,永遠珍藏著人類與動物的這個美好的故事。 不該挽留的,我去挽留了,也終將因此失去生命,失去安,甚至連回憶也失去。我痛苦地看著安,我已無力再讓她坐在我的手上,和她滑冰,與她嬉戲。我就這麼看著她,直到我從那高樓頂端滑下去。

愛,在鐵軌邊飄蕩

和風吹過的地方,花兒低頭,草兒彎腰,我的臉上也不禁掛上了一絲微笑,記憶也立刻被牽回到那條長長的鐵軌旁,一個兩邊種滿了莊稼、長滿了野花的美麗地方。 春夏之交是那兒最美的時候,也是我最幸福的日子,因為每年的這個時候,外公會帶我到這裏散心,看火車呼嘯而過。 那兒的格局從未被精心設計過。鐵軌的兩旁是窄窄的隻容得兩個人通過的小路,然後是綠草,上麵點綴著紫的、黃的野花。你若是摘下一朵來仔細打量,立刻就會發現她們土裏土氣的,但是她們長在那裏卻再和諧不過了。因為這裏是個無拘無束的地方,不需要嬌豔的寶石般璀璨的花兒,隻柳得下質樸的氣息和最單純的心。 外公騎著舊舊的自行車,載著我,行在這條小路上。一路無語,因為外公聽不見我說話,隻有火車從我們身邊經過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他才會有所反應。盡管如此,我不覺得乏味,甚至覺得沒有什麼比依偎著外公看火車更愜意的事了。這是一種淡淡的享受。

每次火車駛來,我就會興奮地指著它過來的方向,外公就停下來,眯著眼睛,看著遠

方。列車的響聲越來越大,我長大了嘴巴,很誇張的樣子,而外公仍是那樣平靜。 有時我大聲呼喚著外公,聲音卻被湮沒了。 一輛列車疾馳而過,我的心也隨之走了好遠,仿佛車子可以載我到我的心願之鄉。外公從不打攪我的遐想,他也看著遠方,嘴角的表情很微妙,像在微笑,又不像在微笑。我回過神兒來,不解地看著他,心裏卻很踏實。 看完了火車回家的路上,外公會給我買一支棒冰,也給他自己買一支,我們對望著吃著棒冰,清涼在心中散開。因為耳聾的關係,外公很少說話,他常用這種方式表達他對我的在乎和關心。當然除了棒冰之外,還有他充滿笑意的眼睛。 那是一雙深邃的眼睛,遙望著鐵路的盡頭.. 然而我再也無法望見那雙深邃的眼睛了,雖然我不明確死亡的概念,但有一點我是明白的:鐵道邊的那兩個身影依隨逝去的風,漸漸的無影無蹤了。外公去世時我在上海,我,無法不去想他的樣子,那時我們已兩年未見,他對我的掛念一定如湧泉一般吧。隻是沒有水渠為他引流罷了。一想到這兒,冰冷的淚珠就會從臉龐滑落。 我再次回到那條鐵路旁的時候,不便的是溫暖的風、純樸的景,還有長長的延伸到遠方的鐵軌。我忽而想起外公每次遠望的樣子,也許他找到了屬於自己的永恒。 我朝他每次遙望的方向看去,在描金的地平線上,我看見了他的背影。

我撿破爛的醜親娘

鎮上有位醜娘,總在垃圾堆裏翻翻撿撿,佝僂著身子,有時肩上背著一長串髒兮兮的可樂瓶或易拉罐,有時拎著一些硬紙盒或舊報紙,住在傍牆的一間陰暗潮濕的簡陋棚屋裏。 醜娘並不凶惡,可是模樣卻煞是駭人。臉上像蒙了一層人皮,卻拉扯得不成樣子,人皮外露出兩隻眼睛和白白的牙齒,你甚至看不到這臉上有無鼻子和嘴唇耳朵。黑黑的皮膚,怪異的模樣,讓你聯想到《聊齋》裏的女鬼。她甚至比西方童話裏坐著掃帚飛來飛去的女巫更可怖,因為女巫有長長的鼻子,可她連鼻子也沒有! 年紀小的孩子猛地看見醜娘,總是嚇得大哭,大人們便大聲喝斥醜娘走遠點,趕緊牽著小孩子離開。大一點的孩子看到醜娘,就從地上撿起石頭砸她,把她打跑。可醜娘似乎改不了她的壞毛病,總喜歡偷看孩子們嬉戲,無疑地,孩子們的天真讓她快樂。直到有一次,她躲在牆邊看我跟其他的孩子們玩“老鷹抓小雞”的遊戲,我們高興地歡呼時,她也忘乎所以地笑出聲來,她要命的笑聲給她帶來了災難,一個十五歲的男孩倏即發現了目標,很快撿起一塊鵝卵石,醜娘慌忙逃走,石頭還是毫不留情地命中了她的後腦勺,血滲出來,她嚎叫了一聲,捂著頭痛哭著跑了。 幾天後,我又看見醜娘頭上纏著繃帶出來買米。吃飯時跟母親說起這事,她說醜娘到衛生院來,是她給醜娘上的藥,纏上繃帶的。後來醜娘也知趣,白天一看見人就遠遠地躲開。卻在晚上不時出來翻撿廢品。

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繼承母業,醫專畢業後成了鎮衛生院的一名鄉醫。也漸漸淡忘了鎮上的醜娘,她不過是鎮上一道醜陋的風景,不是麼,她的出現不過是讓人惡心、恐怖,她幾乎就是一個怪物。 一個冬天的深夜,天下著小雪,還夾著雨,雪掉在地上,很快就化了。山寨的一戶人家生孩子,請我出診,接完生安頓好母嬰,已是淩晨,鄉親好意留住,可我怕別的病人來找,今晚是我值班啊,我隻得往回趕。 滿腳泥濘,穿過鎮上一個黑黑的巷子,這是從鄉村進鎮上的必經之地。四周都黑漆漆的,陰冷的鎮上,依稀看見又矮又小的磚頭房子窗戶緊緊關閉,我背著藥箱快步走著,多麼希望快點看到燈光啊。整條街就那麼一盞燈,為了方便夜裏看病的人們,安在鄉衛生院門口。我家就住在衛生院裏,還得出這條巷子,過一條長長的青石板街才能到。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沉睡,隻有我一個人醒著,在雪雨泥濘裏獨自疾步走著。雨點和雪花落在我臉上,冰涼冰涼。 走到一個電線杆下麵的時候,突然一個黑影從後麵猛地抱住了我,還在我胸前亂摸。我馬上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大聲呼救。雙腳踢騰著,想拚命掙脫,可是一隻粗裂幹硬的大手,像鉗子捂住了我的口鼻.. 我幾乎窒息,驚恐地用頭試圖撞擊歹徒的胸口,可是落空了,頭上反遭了重擊,在我軟綿綿地倒下時,恍惚看見歹徒身後另一個矮瘦的黑影,掄起一根棍子似的東西朝歹徒頭上劈去.. 之後我迷迷糊糊地被黑衣人背起來,他背上很溫暖,讓我感到安全。他背著我和藥箱,踉踉蹌蹌藥箱不時碰到他的腳,有幾次他差點跌到,膝跪在地上,他用手撐著地,又艱難地背著我爬了起來,氣喘籲籲,很是吃力。 好不容易捱到家門口,他把我輕輕放下,將藥箱放到門邊,喘著氣伸出枯瘦的手敲門。這時他低頭看了我一眼,門口路燈昏黃,我卻分明看見他蒙著黑紗的臉上,眼睛裏閃出慈愛的光。他喘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中繚繞著,讓我想起母親在灶台邊做飯時的溫馨。 等父母打開門看時,隻看見癱坐在門口地上虛弱的我。黑衣人頭上裹著麵紗,沒容我道聲謝謝,風一樣地走了。 第二天,聽人說,鎮上派出所抓住了一名男子。警察在淩晨發現他暈倒在街頭,頭上流血,似是遭了鈍器猛擊。一看臉相,像是通緝令上追查多年的強奸殺人犯,不知被什麼人用鐵棍打暈的。男子被救活了,一審問,鄰村有兩名少女被糟蹋,一名男子被劫,都是此人所為。 鎮上人像過節一樣額首稱慶,都在議論那打傷歹徒的神秘人,有人說是一位像少林武僧般的高人,功夫了得,深藏不露;有人說一定是位滿臉胡須、高大威武的男子,行俠仗義卻不喜拋頭露麵。 但之後我再也不敢獨自深夜出診了。衛生院又來了一位男醫生辛端,我們誌同道合,不久就相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