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文依恨恨回了青嵐院,一進屋,見三姨娘坐在炕頭,腿上放著簸籮針線,正同乳母林婆說著閑話打絡子,兩腿一軟,推開簸籮,撲進三姨娘懷裏,哭訴道,“女兒在外頭受了天大的委屈,姨娘還有心思在這說笑。”
三姨娘拍著她的腦袋,關切道,“這是怎麼了?憑你這性子,誰能欺負了你?”
駱文依仰起臉,“姨娘說的這是什麼話,你倒是溫吞,平日裏不爭不搶的,都督府這片泥潭,姨娘不能為女兒依靠,女兒又是庶出,若再不強硬些,旁人都欺負到頭上來了。”
三姨娘呼吸一滯,臉上瞬間的僵硬過後,輕柔地撫著駱文依頭頂,“說什麼昏話,府裏各廂太平,哪是你說的那般。”
“如夫人,還是先聽聽二小姐受了什麼委屈吧。”駱文依打小由林婆喂養,見她兩眼掛淚,林婆不由得心疼道。
“還是林媽媽疼我。”駱文依鼓著嘴,蹭到炕沿上,坐在三姨娘和林婆中間,添油加醋地將閑雲亭裏的事說了,說完還陰謀論地猜測道,“駱問雁明說了不去,那清高樣子,還真讓人以為她與世無爭呢,怎麼後來駱問邱一叫,她就去了?分明是他姐弟二人商量好了,故意給我使絆子,教我在諸位公子麵前丟盡了顏麵!”
“即便如此,也是你先落了把柄在人家手裏,早些年便叫你勤去學堂,跟夫子好生修習,你不聽,非得去那什麼亂七八糟的詩會,而今竊人家的詩作叫人逮住了,你能如何?”三姨娘握著駱文依的手,歎息道,“隻當這回是個教訓,引以為戒,左右老太君幫你尋了門親事,你也不須那些個才名錦上添花了。”
駱文依抽出手,“姨娘懂什麼,我搏下才名還不是為了來日榮華,憑什麼她駱問雁注定前程似錦,我就得委身庶子?京裏新秀一茬接一茬,一時不爭,一世難爭,她既有父親護著,又有祖母嬌寵,我呢?隻一個姨娘,還不替我謀劃。”
“怎麼又怨到我身上來了?”三姨娘道。
“如夫人,”林婆勸道,“二小姐說的未嚐沒有道理,他姐弟二人已然占盡了出身的便宜,如今又合起夥來欺侮二小姐,這口氣,您怎能咽得下去?”
“若依兒不走那歪門邪道,他們就是想欺侮她,也沒法子不是?”
“如夫人這話就錯了,他們既是嫡出,想擠兌誰,就是那人謹小慎微,他們也總會雞蛋裏挑出骨頭渣來,況且二小姐雖暫時借用了大小姐的詩作,她滿可以宴後再行責問,全不必當著那麼多人的麵指摘二小姐的不是,依老奴看,是大小姐成心要壞了二小姐的親事!”林婆振振有詞,教三姨娘不得不起疑。
“可是依兒的親事隻有老太君與我知道,尚未在府中傳開……”
“哎,如夫人就是太安分了,您不知大小姐一早剛就去鬆鶴院拜見了老太君,跟著就生了這起子事,難保不是老太君說漏了嘴。”
“對對對,定是如此,駱問雁從祖母那兒聽說了我與太傅府三公子的親事,所以故意當著許大公子的麵落我的臉,想要斬斷我的姻緣!”駱文依煞有介事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