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今天的目的地是北京的一所音樂學院,光坐車就坐了一個小時,到了之後又碰巧琴房裏都有人,有的在上課,有的在練琴。我和秦師父便隻好在外麵等。
等了約一刻鍾,其中一間琴房門開了,一個老師模樣的人走了出來,想必課程結束了。我探頭望了一下裏麵,見兩個女學生正收著樂譜,估摸著她們很快就會出來的。可哪知又等了好一會兒,還不見出來,眼看時間不早了,其它琴房的門都緊閉著,也不是一會兒的事,若再等下去,今天的活就做不完了。我有點發急,隻好帶著秦師父走了進去。
我和秦師父進去的時候,她倆正在說著話,似在談論著一件什麼新鮮事兒,神情有些激動。她倆瞥見我們進來,便將聲音壓低了半拍。
琴房裏放了兩台琴,我向其中的一台走了過去,她倆見我離她們越來越近,便住了嘴,其中一個問:“做什麼?”
“對不起,打擾了!我們是天韻琴行售後服務的,來維修鋼琴。”我禮貌地回答。
她倆便往一旁挪了一些,繼續剛才的話題,隻是更壓低了聲音。
我檢查了一下琴的音板,隻是輕微的兩處裂痕,便指給秦師父修。然後我拿出工具,準備開始自己的工作。
我本不想聽那倆個女大學生的談話,也許是她們談論得太過於投入的樣子,刺激到了我的耳朵,讓我的耳朵格外敏銳,盡管她們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近乎於耳語了,可我還是字字聽得清清楚楚。
“聽說她是混血兒,家裏超極富有!購物廣場、星級飯店開了好多個呢!都是國際連鎖,在我們北京就有!”
“是啊!她很少住校的,多半都是住在她家的酒店裏!”
“那她也忒想不開了嘛!為了一個男人,就輕生?”
“聽說,那男人是和她一起長大的,上上個月開學入校的時候,我見過一次,超帥超酷的男人,很有內涵的那種,隻看了一眼,就動心了!”
“你呀還好隻是動心,沒有動手,要不然,那可就慘了!”
“是啊!是啊!還好!還好!”
“不知她搶救過來沒有?聽她同寢室裏的人說地上流了好多好多血,一路滴得都是!”
“別說了,都起雞皮疙瘩了!”
“她也是,為了一個花心大蘿卜,值得嗎?要是我,才不會幹這種傻事哩!”
“那是沒有發生在你的身上,你沒辦法去體會!那男人可是方心怡多年的初戀啊!”
“……”
方心怡?我手中的工具掉了,砸到了鍵盤,再蹦到了地上,發出清脆地鐺鐺聲。方心怡,她們說的是方心怡?
那倆個女孩聽到聲響,停下來,一齊望向我。
我沒有去撿工具,而是盯住她倆:“你們……你們剛剛說的是方心怡?”
我的樣子肯定很嚇人,她們象看一個天外來客一樣地看著我,麵麵相覷。
“藍眼睛的方心怡?”我再問。
其中一人終於點了點頭。
“她……她在哪家醫院?”我的手足開始變得冰冷。
她們象躲瘟神一樣地往門外你推我攘地走。還是那點頭的女孩子丟下一句:“聽說是北京最好的醫院——**醫院!”她們很快地走掉了,唯恐避之不及地走掉了。我的眼前隻剩下那雙淚光閃閃,閃著無比的哀怨和傷痛,還有恨的藍色眼睛。
哲華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心怡……心怡住院了!”
“是心怡……心怡住院了!”
……
“不!不可能!”我捂住耳朵,閉上眼睛,拚命搖頭。
“小夏!小夏!”秦師父從鋼琴背後直起身,“你怎麼啦?小夏?”
我放下手臂:“秦師父,對不起,我有事出去一下,你先做著,我很快回來!”
我不等他回答,也不顧他的驚愕、疑問,還有突然被遺留在這陌生的環境裏的惶惶不安,轉身奔出了琴房。
我不知道我要到醫院去幹什麼?去求證嗎?求證那幾個女大學生口裏的方心怡並不是我所認識的方心怡,而是另有其人?還是去目睹方心怡對哲華的愛,深刻地不惜以生命來作為代價的愛?不!不!我不知道 !我隻知道我要趕過去,具體去幹什麼,腦子裏一片空白,現在的我,似乎隻剩下了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