菁茜替我說話。
“是我們打擾了!”方哲華彬彬有禮、客氣地回複。
“方哲華,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迎藍最好的朋友!你聽過我的聲音的!你的眼睛真的好了,什麼東西都看得見了嗎?那你的頭痛呢?我是說你的病也完全好了嗎?”
方哲華愣住了,有點茫茫然。
“什麼?我哥的眼睛看不見?還生病?”方心怡在一旁奇怪地重複著菁茜的話,“怎麼可能?他一直好好的呀!”
“我們認識的方哲華眼睛確實是看不見的嘛!小時候出車禍後就失明了,後來又得了腦疾!”菁茜有點急了。
“莫非,我哥失憶之前是看不見的?”方心怡陷入了沉思。
“失憶?”菁茜張大眼睛。
“哥,你的身份證呢?快拿出來給她們看看,看是不是她們口中的那個方哲華?”方心怡說著並伸手要去掏哲華的口袋。
哲華自己拿了出來,他微微探起身,將它遞給我,而不是菁茜。這期間,他和我都沒有說話,我雖然克製著不去看他,可是我無法控製我的餘光,餘光中,他一直在悄悄地注意著我,也許,他在心中想著方心怡先前在教室裏跟他說的話吧?想我是誰?有不有可能是他以前的戀人?
我接過身份證,發現自己的手輕輕地顫了顫。
這身份證再也熟悉不過了,是哲華去鼓浪嶼參加鋼琴比賽之前我陪著他去更換的第二代身份證。
菁茜湊過來看,她大叫:“是真的方哲華!奇跡!真是奇跡!這麼多年了,我們都以為你已經不在了呢!你怎麼失憶了呢?你的病又是怎麼好的?”
依然是方心怡在回答:“五年前,我哥出了車禍,頭受傷了,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心中一緊,怎麼又是車禍?
“那你爸媽呢?”
“方伯伯和方媽媽呢?”
我和菁茜幾乎是同時問。
“哥的爸媽在那場車禍中都喪生了。”
“你,你說什麼?!”
我隻覺得眼前發黑,耳朵裏象進了水一樣,轟轟作響。
“我哥僥幸活了下來,可是他什麼都不記得了,還好他口袋裏有這身份證,要不然,一點線索都沒有了……”
我耳邊的轟聲越來越大,已聽不清她在說什麼了。
菁茜拉了一下我的胳膊,遞給我一疊紙巾,我這才知道,淚正沿著麵頰滾落下來,有一滴落到了手中緊緊捏著的哲華的身份證上,發出“啪”的輕微響聲。
我低下頭用紙巾捂住整個臉,拚命地暗暗吸氣,吸氣 ……擦幹眼淚,抬起頭的時候,碰到了方哲華的目光,那目光盯著我,似釘在了我的臉上:
“你——是在為我父母哭嗎?你真的認識我?你昨天晚上口裏叫的哲華就是在叫我,對嗎?你知道我的過去?”
我避開目光,不去看他,將手中的身份證遞還給他:“我隻是到你們家修過鋼琴而已,和你,和你的父母有過幾麵之緣。……他們是很好的人!認識的人不在了,有點……有點傷心。”
菁茜在背後扯我的衣服,我沒有理會她。我站起身,有送客的意思:“對不起,我可能幫不了你們什麼,我對你僅隻認識而已,不是很熟悉。……其時,失憶也許是件好事,隻要現在過得幸福快樂,又何必去尋求已經過去了的事情?”
他們隻得跟著站起來。
我向前走了兩步,送客的意思更為明顯,他們隻好說了一些客套話離開了琴行。走出門的那一刹那,方哲華回頭望我,我裝著沒看見,而轉身去收拾桌上的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