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天, 外麵的巷子裏傳來守夜人敲梆子的聲音。
顧青青從床上坐了起來, 披了件衣服就下了床。
程欽睡在外側：“這麼早？”
雖然是半夜, 但是他的聲音並無睡意。
“睡不著了, ”顧青青點了盞燈, “我瞧著時辰也差不多了, 已經過了子時, 便算作第二天。”
程欽也拿了外衣穿上：“我和你一起。”
顧青青一笑，湊到他臉上親了一口：“乖。”
兩個人走到院子裏，月色清明, 花花草草都撒上了一層銀霜。
程欽把準備好的供桌擺好，顧青青便把貢品一一擺放到桌子上，點了幾隻香燭, 跪下來拜了拜, 插在燭台上。
這天是秦家遭難的祭日，數年前的這一天, 燕歸城被蠻軍血洗一空, 城外村子裏更是被燒殺淫掠, 慘不忍睹。秦家二老和幾個弟弟妹妹全部失蹤, 屍骨無存, 程家夫人也在這次攻城當中死去。
兩個人這天晚上話很少, 早早就熄燈休息，但是誰也睡不著。
供桌擺好，香燭也燃了, 青煙嫋嫋, 寄托思緒。
對於秦家人，顧青青感情比較複雜。她和他們本來非親非故，隻是因為穿越到秦家女兒的身上，才有了這樣的血緣關係。作為古代人，秦家也有重男輕女的習俗，但對她的感情卻是十分真實的。她孤零零一個人穿越到這個時代，有這麼一家人，多多少少心裏麵會覺得安定一些。
當然後來她是靠著自己的努力才一步步走出不同的人生，但是最開始的那份溫暖，仍然彌足珍貴。
兩個人在院子裏拜了一會兒，這才站起來。路過的護院看了一眼，又繼續巡邏去了。
程家的院子翻新修葺過，麵積也擴大了。程欽把旁邊的院子也買了下來，合並成一個，照著燕歸城的程府布置，雖然沒有那麼奢華，但是布局和景觀已經很相似了。
可惜程老爺去得早，有生之年沒能看到。
夫妻二人靜坐半晌，程欽還是連哄帶勸把顧青青拉到屋子裏小睡了一會兒，待天亮了才放她起身。
一晃十幾年已經過去了，程欽和顧青青在祭奠家人的時候，心情已經越來越平靜，能夠坦然接受家人故去的事實。逝去的用來懷念，而身邊人是用來珍惜。
早上，小桃子起得很早，跟著程欽像模像樣地練了一套拳，然後就到私塾上課去了。雖然顧青青給她有專門輔導，但是也不能脫離這個時代，私塾還是要上的，還可以跟小夥伴們在一起，小桃子也很喜歡。
送走女兒，顧青青稍微整理了一下，準備去大哥秦升和二哥秦秋家中拜訪，剛走到院子裏，迎麵就瞧見念月抱著孩子走過來。
念月已經和陳士武成親幾年，孩子也快會走了。念月平時和陳士武住在自己家裏，時不時也會在程府裏麵居住走動，這裏就像她的娘家一樣親切。顧青青也從來不限製念月一家人的出入。如今的念月，也已經是堂堂將軍夫人了。
“青青，你要出門嗎？”念月家的是個胖兒子，圓滾滾的，小時候不會走路，在地上一摔倒就滾來滾去。她效仿顧青青，給孩子起名叫小冬瓜。
“是啊，我想去看看兩位兄長。”顧青青挎了個布包，樣式別致，圖案精美。這個時代本來隻有包袱，但是她有手有腦子啊，所以就做了包。沒想到的是，現代女人愛買包，古代女人也一樣，所以她的包店也已經開了幾年了。
“那你快去吧，本來想找你聊天呢，等你回來再說。”念月把小冬瓜放在地上，扶著他練習走路。
“嗯嗯，”顧青青也無須和她客氣，“你跟小冬瓜先在院子裏玩著，等我回來，晚上別走了啊。”
“好咧！”念月笑眯眯地應了一聲。
出了程府，顧青青想了一下，決定先去秦升家裏。雖然她跟秦秋的關係更好一些，不過畢竟秦升是大哥，還是按著輩分來吧。她是個喜歡打破常規的人，但也是個很喜歡維持秩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