誅仙教後山。
濃重的血腥味從山洞中傳出, 和洞口的薄霧混雜在一起, 盡數為覆蓋在地麵的枯草吸收。原本泛黃的草葉, 隨著薄霧的消散逐漸染上一絲猩紅。就像血液被重新注入枯萎的脈絡中, 緩緩流淌。
飽食了血腥氣息的腥草饜足地貼附在地麵, 懶懶伸展開腰肢。
一指大小的魔蟻蟄伏已久, 展開半透明的薄翅, 猛地撲向腥草,張口便咬。
簌簌。簌簌。
從洞頂垂掛而下的嗜血藤,也從沉睡中蘇醒, 將自己的枝條悄無聲息地探向正大口齧食著草葉的魔蟻。
“痛痛痛!”
一迭聲的驚呼從山洞中傳出。聲音略帶沙啞,叫到最後一個字時也許是因為疼痛,猛然拔高, 顯得過於尖利。
洞外被打擾了進食的魔蟻, 被打斷了獵捕的嗜血藤,紛紛停住了動作, 轉向洞口, 仿佛在猶豫要不要轉移攻擊目標。
正當它們躊躇之際, 一道強勢的威壓陡然出現, 不僅蓋過了先前那個尖叫出聲的獵物的氣息, 更是直逼洞外, 硬生生將嗜血藤撕了個粉碎!
魔蟻僥幸逃過一劫,收拾好殘損的薄翅,將刀劍不入的軀殼緊貼地麵, 匍匐而逃。
山洞內隻有兩個青年。
披著暗紫色長袍的那位正收了劍, 從洞口轉身而回。而裹著白色棉衣的則緊緊抱著自己的胳膊,小口小口往傷口上吹氣。
“廢物。”韓子澄收斂了氣息,隨手招來一陣風將嗜血藤的碎體吹個幹淨,懶得再往洞外看上一眼。
林朝趕緊往邊上挪了挪,免得擋了對方的路。總覺得對方這個評價大概也買一送一附贈給了自己,然而他怎麼也不會有膽量開口問個究竟。
身上的傷口還在滴血呢!
韓子澄看他那怯怯縮縮的樣子,冷笑一聲,用先前在林朝手上割出一道口子的利劍,反手往自己的手掌上一劃。
鮮血沿著劍鋒流出,卻沒有滴落在地麵,反而以一種違背常識的姿態,懸空形成一道細長的血線,將林朝整個人包裹進其中。
刺鼻的血腥味愈發濃厚,林朝的麵色更加蒼白。
血線仿佛活了過來一般,彎曲成鬼畫符的模樣,漸漸收攏,如同牢籠一般將林朝困在其中。
血液粘稠的觸感就貼著皮膚,引得林朝一陣反胃。與他皮膚緊貼的血液,不顧一切地往內鑽,似乎想要穿透表皮,進入經脈。
林朝渾身發熱,貼著血線的皮膚更是泛著紅光,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奔湧而出,與外來者顫抖,彼此撕咬,鬥得你死我活。
那樣的痛苦簡直無法言表。
林朝張了張嘴,卻連慘叫也無法發出。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自己好歹也是一個亡國之君,不過是做一個幫助主角走上人生巔峰的任務,居然會落到這樣一個境地!
事情還得從他兩腿一蹬,壯烈殉國那天說起。
在他生活的那個世界,林朝也妥妥算得上是一個主角。皇帝老爹早早翹了辮子,他十七歲登基,成為大秦九州七十二郡之主。
登基三年,他的人生履曆無比精彩。不管用什麼標準評價,都可以在昏君排排坐的遊戲裏搶到首席。
大秦七十二郡,傳到他手上三年,就成功縮水了一半。
他拔過南邊蠻子的使臣插在頭上的鳥毛,在北邊胡人請求和親的折子上批過一個大字“滾”。
皇宮禦花園裏沒有他沒折騰過的花草,每個宮人看到他的身影就習慣性捂緊自己的錢袋。
就連嚴肅的好像吃苦瓜長大的太傅,也被他趁著近水樓台之便,拔了好幾根花白胡子。
他還記得當時太傅一臉震驚,捂著下巴,食指顫抖地指著九五之尊,悲痛道:“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