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勞茂林了。”賀融見好就收,沒有繼續在那少年的身份上打轉。
“不敢當,應該的,應該的!”餘豐幹笑一聲,暗自鬆了口氣。
兩人頭一回交鋒,餘豐敗下陣來。
但賀融並沒有因此感到高興。
一切塵埃落定,刺史府被“鳩占鵲巢”,餘豐的人馬物件悉數搬走,賀融連侍女仆從都沒要,一個不落讓對方帶走,隻留下一些家具陳設,畢竟他還要在這裏住。
餘豐修為了得,先前還大義凜然說自己一身清白,不惜跟賀融翻臉,下一刻就又恢複了熱情笑容,變臉之快,讓見慣了京城官場各色人精的薛潭也歎為觀止。
“這個餘茂林可真是膽大包天,還想來個下馬威,估計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最後反倒被趕出刺史府了吧!”
張澤把行李往屋裏一扔,留給隨從去收拾,自己則興衝衝跑去與賀融薛潭他們在花廳小歇說話。
長途跋涉非但沒有消磨他的精氣神,反倒讓他比在京城時更加活蹦亂跳了,北方邊境的風沙與遼闊徹底打開了張澤的眼界,他覺得長安就像一座華麗的牢籠,日久天長,讓人沒了鬥誌,心甘情願被囚禁在裏麵。從前沒出來時,以為外麵一切都比不上長安,如今離開長安,才發現外頭也沒那麼可怕,長安再好,待久了,也隻是在坐井觀天。
薛潭搖搖頭:“這餘豐在靈州多年,連陳巍都被他變相攆走,不可輕易小覷,今日他是因為毫無防備,才會如此被動。”
張澤嘿嘿一笑,滿臉好奇:“殿下怎麼會知道餘豐好孌童?”
薛潭見賀融微微頷首,這才道:“兩年前,殿下就讓人在這裏開了鋪子。”
張澤仔細一琢磨這裏頭的話意,隻覺得話裏有話,一團迷霧,越想越是糊塗。
“難道……您兩年前就已經料到自己會來靈州?”
賀融搖搖頭:“那時候我隻是認為,靈州是邊境重鎮,事有可為。”
高長寧到靈州開茶鋪與布鋪,起初有楊鈞照拂,後來她漸漸熟悉,楊鈞就離開靈州,繼續自己各地的買賣,高長寧則繼續留下來,據說生意越來越好,這裏也就成為賀融的一處據點。打從他即將前往靈州起,高長寧就將自己這兩年收集到的,與靈州有關的信息都源源不斷寄過來。
因此賀融對餘豐的了解,可能比餘豐想象中的還要多。
張澤在武力上不長進,沒有繼承張家的傳統,但腦子還是靈光的,一點就透,恍然大悟。
賀融:“他要是不下這個馬威,我本來還不想與他撕破臉,現在也好,殺一隻雞,來儆儆猴。”
薛潭道:“會不會打草驚蛇?”
賀融:“在許多人眼裏,長安與江南才是繁華之地,誰知道像靈州這等地方,也有許多人視為肥肉,他們自然不會願意看到我過來,若我願意乖乖當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空頭都督也就罷了,不然遲早也會對我出手的。”
他來到這裏,必然要掌兵,絕不可能讓兵權落入別人手裏,但靈州府兵問題重重,涉及許多勢力,想要破開一個口子,肯定就會觸及別人的既得利益,所以太平不是長久的,衝突則是早晚的。
薛潭道:“餘豐是靈州刺史,更是明麵上看得見摸得著的存在,讓他動一動,可以看見其他人的動靜,我們也就能找到下嘴的地方了,不然初來乍到,還真是千頭萬緒,不知從何理起。”
第二天一大早,張澤還沒在被窩裏賴夠,就被薛潭親自過來喊起。
雖然對方官銜比他高,官位比他大,但一路上張澤沒大沒小慣了,此時也不急著起來,而是先懶洋洋打了個嗬欠。
“我說薛大哥,這才什麼時辰啊,都還沒日上三竿呢,再讓我睡會兒吧!”
“喲嗬,你還想睡到日上三竿?想得美,殿下要出門,讓你陪同,趕緊起來!”
本來也用不著薛潭親自過來叫起,但他心眼壞,故意過來逗人玩兒。
“什麼事這麼急啊,難道餘豐那家夥打上門了?”張澤不情不願爬起來,慢吞吞穿衣。
“他要有這個膽就好了,殿下那把含光劍可不是帶著玩的,他是真敢砍人。”
張澤縮了縮脖子:“那我要是遲到,他會不會砍我?”
薛潭照他後腦勺拍了一下:“做夢吧,還想含光劍用在你身上,想砍你,隨便拿把殺豬刀就行了!快起來,殿下帶你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啊?”他興趣缺缺。
薛潭:“美人。”
張澤登時眼睛一亮,旋即狐疑道:“別是在騙我吧?”
薛潭:“騙你作甚?這美人姓高,閨名長寧,不過等會兒你可別一見麵就唐突人家,直呼其名。”
自打離開長安,張澤就沒見過什麼像樣的美人了,這會兒簡直全身汗毛都快活起來,連穿衣服的速度都比方才快了許多,簡直是動作迅猛了。
“人如其名,一聽就是個美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