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雲國, 西極通天山下。
青天白日的, 好端端的大晴天愣是忽然成了大晚上, 比那日全食還要壯觀可怖。
那陰影呼啦啦遮過來時, 林琅腰間掛著一隻拔好毛的肥雞, 正在狗兒村學堂的破落後院裏支了棍子堆了柴, 準備生火烤起, 見狀不由吃了一驚。
他雖是低階的修士,卻因著家族是個不大不小的修仙世家,又是家中獨子, 極為得寵,早早的長輩就請大能給他開了天眼通,眼力非凡。此時認出上界那團黑壓壓遮了金烏的, 除了烏雲, 還有魔族的飛行獸,頓時大驚失色。
天殺的, 老子都已經逃到這窮鄉僻壤當支教了, 難道那魔族小王子還能找來?他那一支魔族是屬狗的吧?
他趕緊抬手一揮, 把待烤的肥雞收進了腕上的儲物手鐲裏, 慌慌張張要尋個地方躲起來。
正巧出門撞上舉著火把, 領著幾個村民興衝衝往外跑的裏長, 這才知道附近道門青梧宗發下通令,說什麼魔族大軍突襲上界西極天柱,已被眾仙擊退, 敗兵壓界而過, 怕是有遊兵散勇趁機下界作亂,望周邊村落加強警戒,並協助宗門弟子清怪。遇到遊蕩的魔物,沒能力的有多遠滾多遠,有能力的宰上一兩刀。若有本事宰夠十個,屍身拿到道門去,還可領個入山門考核的牌子。
試問誰不想成仙?
狗兒村貧瘠之地,沒啥奔頭。加之西極通天山下大片荒野礦場,本是大雲國的流放地之一,路過此地的不是長相凶惡可比魔族的官差,就是罪大惡極的囚犯,村民對魔物並不像久居安逸的大城中人那般害怕,對道門此令熱烈響應。
哦,原來不是追兵。林琅抹了一把冷汗。真要命,好不容易逃出仙魔戰場,擺脫了那小魔王,他怎麼還是躲哪哪不太平呢。
林琅,男,二十五歲大好青年。一個月前走夜路,被個沒井蓋的下水道坑了,一掉就掉進了這個武力值破天的修仙界。
這個世界的林琅生在修仙世家,可惜天賦差到了極點,不說有無靈根了,力氣連常人也不如,真真正正的手無縛雞之力。唯二的優點是有副好皮囊,不但美得清秀動人賽芙蓉,還銅皮鐵骨刀槍不入水火不侵。
林琅對第二點相當滿意,對第一點很是頭痛。這貨顏值太高,戰力太渣,偏又俠義心腸,是個愛打抱不平的,在他穿越之前就背了不少桃花債,惹了不少死對頭。
等他上身時,“大俠”林琅正好作死請命進入仙魔大戰的下界戰場,結果因修為太廢被隊友拋棄,一命嗚呼。林琅一接任就成了魔族俘虜,被獻給了一方魔王之子。這魔子是個男女通吃的,見林琅長得比見過的所有女人都美,興衝衝收下了。
林琅已經換了個魂,當然不會和從前一樣玩什麼寧死不屈以身殉道的正派把戲,和魔族小王子假以辭色,周旋了一番,趁著一次混戰偷跑了。誰知這還沒跑出多遠,魔族就敗了。
嗬,真是廢物。林琅想,起碼堅持到他跑出青梧宗的勢力範圍再說啊。出賣他的那群豬隊友,正是青梧宗的。他不求報複回來,但求眼不見心不煩。誰讓他是個廢人,打不過別人呢?
林琅一邊腹誹著一邊收了行囊往村外走時,剛巧就碰到了一群村民“仙師”長“仙師”短地簇擁著一個熟悉的道人喜氣洋洋歸來。
那道人看到林琅,原本被村民們吹捧得微眯的眼睛瞬間“謔”地睜得銅鈴一般大。
“林琅?你怎麼還沒死?!”
“我為什麼要死?”林琅冷笑道,也是一驚,心想真是冤家路窄。
這人叫王承風,正是當時戰場上看著他被魔物包圍,任他孤軍奮戰,扔了一句“不用管這個廢物”,然後就領著其他人逃之夭夭的豬隊友之首。
“哦,命真大。”王承風此時疲憊,驚詫完了,也懶得去理會他怎樣逃脫的,態度又如何,傲然招手道:“過來給我看著這魔頭,待押回了宗門,這擒魔的功勞自然也有你一份。”
有你妹的一份!又不是一個宗門的。林琅是真想罵他也嫌浪費口水。
再看看王承風身後被綁得跟粽子一樣,拖在地上血肉模糊的那團,是……哎喲,隻能看出是個人形了。驚疑不定地又靠近些仔細看,更是吃驚,這魔頭人模人樣,恐怕不是普通魔族。
這個世界的魔族大多醜陋且畸形,但擁有純血的魔族外形和人類並無二致,且血脈越純越是美貌。眼前這魔族雖然受了重傷,唯一完整的那張臉也被血汙了,卻依稀還能辨認出精致的五官,即便不是王族,也可能是其分支血脈。
至少是個魔子!林琅十分斷定。被個魔子圈養了幾天,那張整天繞著他團團轉的俊臉一時半會他還沒忘掉。對比起來,這人並不比那位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