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娡幾乎跌坐在地上,傻傻看著田蚡非常篤定的神情,半天都說不出話來。
“姐姐,這節骨眼上,你還猶豫什麼!”田蚡有些急了,推了推發愣的人,“彘兒呢,彘兒又跑哪裏去了?我要把他找回來,好好教教他,話說對了,以後的一切,就都對了!” 田蚡站起來,“姐姐,彘兒他……”
“他一定又跑去太子書房聽竇嬰講課去了!”
“太子殿下,昨日臣所授的《大學》一篇,您可回去參習了?”
太子書房中,竇嬰舉著竹冊,去看書案後強打精神的劉榮,頗有些無奈,可是卻不能半途而廢,探了口氣,又繼續,“這樣吧,臣念一段,您接下去說……”清了清嗓子,朗聲念道,“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停了下來,竇嬰看著麵泛茫然的劉榮,幾乎就快厥過去了
“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突然,窗外邊響起了一個甚是清朗的聲音,童音嬌脆,可是口齒清晰,分外流利。
竇嬰奇了,推開門去看。可耳聽“噗啦”的一聲輕響,見到兩個矮小的的身影從窗格子邊跳到地上,急匆匆的就奔走了。
前頭的那個紮著垂髫的女孩子,便是長公主的千金阿嬌了,後頭那個跑得慢的……竇嬰有些驚訝剛才那琅琅上口的文句,竟是從這個還未滿七歲的膠東王——劉彘口中而出的麼?
“是彘兒和阿嬌啊!”劉榮業已從窗邊探出了頭,滿是羨慕的看著那兩個跑遠的身影,“他們真開心,不用像我似的,整日讀書!”“太子殿下!”竇嬰忍著氣,“您可是皇上冊封的太子,將來的一國之君!您怎麼能總想著玩耍、遊樂呢?你看看,膠東王殿下,他老是站在窗外頭聽,都能把臣講過的文章記下來,他可比您小了好多歲啊!”
“彘兒聰明,”劉榮不以為意,坐回了書案前,“這宮裏頭,誰都知道!父皇不也老誇他麼?”“太子殿下,可是您才是該好好聽臣講課的人啊!”“竇太傅,我也沒說我不聽啊。”劉榮噘了噘嘴,“我可是天天都等在這兒,聽您上課呢。隻是……隻是您總是說些大道理,讓我念啊念啊,我都煩了。”
“殿下,道理如果不講不念,您能明白麼?”“我母親還說呢,天下的道理就那麼一點點,”劉榮道,“隻要當了皇帝,我說的就全變成道理了……”“這……這簡直就是,大謬!”竇嬰簡直都被氣暈了,連連搖頭。“竇太傅,您今日都說了一早上了,再說下去,我都困了。”劉榮看他,“您就說些別的吧,說些有趣的,有意思的,行不行?這《大學》,我明日再說給您聽,成不成?”
“這……”竇嬰有些犯難,可是想得一想,還是點頭,放了手裏的竹冊子,“好吧,咱們今日就不說《大學》了。說……臣就給殿下說說《詩》吧。”“說詩?”劉榮好奇的托著頭。
竇嬰點頭,“就是《詩》!大學裏不就有一句是:《詩》雲:「瞻彼淇澳,菉竹猗猗。有斐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喧兮。有斐君子,終不可喧兮!」臣今日就說說這《詩》。”稍稍想了一下,竇嬰道,“《詩》中《國風?周南》開篇第一首,是《關雎》,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