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簾而入的閼氏見到一臉慘白的子夫,連忙放下手裏的東西來扶,“巫醫說了,你身子太虛,不能再亂動,會影響到腹中胎兒。”“我……我隻想喝口水。”子夫拉著閼氏慢慢的坐下,“我沒事,沒事的。”
“若不是單於的命令,不讓任何人接近這裏,我早就找人來照顧你了。”閼氏非常心疼,“你總是吃得這樣少……是不是匈奴的食物讓你沒有胃口?哎……其實當初我剛才匈奴的時候,也是什麼都不願吃,連水都咽不下。”“不是,”子夫搖頭,“我一向吃得少,以前在宮裏頭……阿徹也總說我。”子夫想笑笑緩解氣氛,可是不爭氣的卻惹來了眼淚。
自從知道了玉佩的意義,知道了劉徹發怒的緣由,子夫一想到他,就會抑製不住地掉眼淚。
“我替你熬了份米粥,你喝一點。”閼氏將剛才放下的碗盞又遞了過來,“已溫了些時辰了,不會燙嘴,你喝一些,好不好?”“我……”子夫看著那一碗黃喳喳的粥湯,勉力端過湊到嘴邊。
可是不過兩口,那翻天覆地的惡心又泛了上來,幾乎才將碗盞放下,就低頭嘔吐起來。“我……我還是不吃了。”子夫撫著心口,連連搖頭。閼氏也嚇壞了,輕輕拍著子夫的後背,“算了算了,喝不了就不喝。”
“砰”的一聲,門簾被什麼給重重抽了一下,子夫和閼氏同時抬頭,便瞧見了怒氣衝衝、麵色鐵青的伊稚斜。
“單於,你怎麼過來了?”閼氏起身,迎過去,“今日……不談軍事麼?”“閼氏很有興趣匈漢戰事麼?”伊稚斜麵露冷笑,斜眼來看榻上的子夫,“喲,大漢朝的小芾姑娘,你今天的氣色很不錯麼。”
“托大單於的福了,”子夫不甘示弱,抬眼直視他的眼睛,視其中的怒氣為無物,“我一直都很好。”“嘴硬!”伊稚斜冷哼,大步走過來,抬手就把子夫從榻上給拽了起來,牢牢捏著她的肩膀,“我告訴你,你現在是在匈奴的王庭,我是單於,你不該用這種語氣同我說話!”
“大單於!”後麵的閼氏嚇壞了,忙過來勸解,“小芾她有孕在身,你……請你放手。”“哼!”伊稚斜又笑,鬆開了手。閼氏趕緊抱住子夫,不讓她落到榻下。
“單於,尊重是雙方麵的,”子夫抬眼,竭盡全力的保持著沉靜和冷硬,“當你先不尊重別人的時候,也不要認為別人就會尊重你!”“笑話!”伊稚斜眼中冒出了火,“你們漢人說話好聽,可是所做的事情,就是卑鄙!漢朝的皇帝,尤其無恥!”
“卑鄙?”子夫火了,“漢朝人再卑鄙,不會眼紅別人家的田地財物!漢朝的皇帝無恥?他不會縱容朝廷的官員帶著士兵去搶劫鄰國的牛羊、婦孺!”“小芾!”一旁的閼氏麵如土色,不敢想象看似柔弱的女子,竟然敢這樣當麵同匈奴的單於怒目相斥。
“我告訴你,”伊稚斜過來,盯著子夫的雙目,“漢朝皇帝的軍隊已經越過了邊境,到了我們匈奴的地界!”“什麼?”子夫大震,說不出來。伊稚斜又冷笑起來,“不信,你就問問你們的公主,我們的閼氏,她的弟弟,是不是派了四路大軍襲擊匈奴?他是不是要找到我匈奴王庭,來個趕盡殺絕?”
子夫去看閼氏,果然見到她紅著眼睛,輕輕的點了下頭。
“如果……如果沒有你縱容阿齊格他們侵入漢境,掠奪上郡、北地,搶劫無數,阿徹他不會無故挑起戰端!”子夫理直氣壯,“大漢人民向來遵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國策。單於,沒有戰爭是無緣無故的,大漢從來不喜歡打仗。”
“阿徹……”伊稚斜眼中一亮,突然對子夫的稱謂產生了興趣, “你喊什麼?你喊漢朝皇帝名字麼?”“我……我沒有。”子夫這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不是,我已經聽見了。”伊稚斜非常得意,“漢朝皇帝的名字,叫做劉徹,是不是?你居然喊他阿徹……小芾姑娘,你同漢朝皇帝的關係,果然不一般!”伸出手來,不顧閼氏的驚呼,一把拉出了子夫脖間的絲繩,“這玉佩……當真不是尋常之物。”抬眼去睨著子夫,伊稚斜一心想從子夫的臉上再尋出些許破綻,“告訴我,漢朝皇帝是你什麼人?他是你的男人麼?你肚子的孩子,是那皇帝的?”說到後麵,他的雙目居然閃著蒼狼般暗綠色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