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您和皇後娘娘救救我們家侯爺吧!怎麼說,你們也是咱竇家的血親呀,”那哭泣原來從陳阿嬌身邊的婦人口中傳出,“勸勸皇上,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呀……”子夫明白過來,原來她竟是竇嬰的妻子。“母親……”陳阿嬌輕輕拍著那夫人的肩背,蹙眉看著長公主。
子夫瞥眼見到皇後榻上的被褥底下露出一絲月白色的東西,跟暗紅的床褥在一起,略有突兀的感覺,不過也不及細想,聽到這邊的長公主已經出聲了。
“哎,我說嫂子啊,”長公主搖頭,“你可別以為現在還是當年老太太在的時候,我們竇家的話現在誰還會聽?別說我了,就是皇後又能見得皇上幾次?”陳阿嬌默然,轉過臉來看過一眼,子夫沒瞧見以往的忌恨,隻是冷漠。低了頭,不吭聲。
“要是我們竇家人去說話,沒準皇上還下手狠些呢。現在才知道人情冷暖啊。”長公主無奈,眼神瞟過來,“不過,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這不是替你找了個人來麼,她也許可以在皇上麵前說上話。”
子夫風聞長公主這樣一說,立刻心下一緊,她……在說誰?抬起頭的一刹那,看到長公主正瞅著自己看呢,那竇妻順著她的目光過來,同樣落到自己身上。子夫嚇一跳,連往後退了兩步。
“娘娘,是這位娘娘麼?”竇妻立刻來了勁,簡直就是久旱逢甘露的欣喜,從榻上下地就直撲過來。子夫連連往後讓,卻還是被她抓住了裙擺,“娘娘,求求您,救救我家侯爺吧。”
“我……不是娘娘,”子夫又要拉人,又要解釋,頗為狼狽,“我……哪有辦法救魏其侯啊。”“您在皇上麵前說得上話啊,”竇妻隻管扯著子夫的衣袍,“您求求皇上吧,求求他放了我家侯爺吧。”
“皇上沒說要魏其侯的命啊,”子夫無奈,“隻是灌夫的事情涉及魏其侯,所以才……要魏其侯協助調查。”“可是侯爺被禦林軍帶走了,是關在都司空監獄,那地方,任誰都是有去無回的呀!”竇妻哭泣著,子夫卻著實愣住了。
什麼意思?都司空監獄是死牢麼?劉徹為什麼要把竇嬰送去死牢?真是嚇唬他,還是存了心要他的命?心底的涼意就這麼湧了上來。
“我家侯爺隻是意氣用事,他從來沒有包庇過亂黨,更不會謀逆啊。”竇妻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人都亂了,“娘娘,您想想辦法跟皇上求求情吧。我們家會感謝您一世的。”“衛子夫啊,”卻是長公主開口了。子夫聞聲而去,連忙福了福身子,“我知道,我和阿嬌以前有對不住你的地方……”長公主說得緩緩地,似乎在斟酌,“不過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何況你現在也沒事,還得著皇帝的寵。可是我們阿嬌……”她又去看皇後,陳阿嬌不響,轉開頭去,她續道,“雖然名為皇後,可自從老太太不在了,皇上到這福寧宮的次數,你心裏也清楚,別說一個月兩次了,就是一年兩次我看也不見得湊得上。我知道,你是個明理的人,知道好歹。我今天讓阿嬌請你過來,並不是難為你,隻是……眼下我們竇家遭了大難,在皇上麵前說不上話,隻能求你了。”
子夫咬著唇,看著長公主說不出是落寞還是憂心的臉、或者是感歎今昔的失望。“衛子夫,我們都是女人,將心比心吧,誰不關心、擔心自己的丈夫呢?”她顯得誠懇,顯得無助,“如果換成以前,我自會跟皇上去說,隻是現在……除了你,我想還有誰的話,我那女婿的耳朵是能聽進的?”“可是長公主,”子夫心中落落,“並非子夫有意推托,而是皇上是個決斷、嚴明的主兒,他決定的事情並非奴婢三言兩語就能說動的。何況這一次,魏其侯和武安侯……”
“我知道這次的事情很棘手,”長公主點頭,“若不棘手,我和阿嬌也不會拉下臉請你過來。隻是,事關侯爺的性命,無論如何總得試試。”“長公主,您究竟要奴婢幫什麼呢?”子夫還是心軟了。“侯爺午時被關進了都司空監獄,幾次要求見皇上一麵,都被拒絕了。”她道,“皇上連辯白的機會不肯給,這不是存心要侯爺的命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