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徹臉色略微暗了暗,卻沒有答話。子夫湊過去,小心輕聲,“是不是……太後找你去,說了什麼?”“你怎麼知道?”劉徹明顯一震,低頭看子夫。“我……”子夫吐了吐舌頭,正待尋著理由再說,卻聽到外麵傳來了人聲。
“娘,衛姐姐和侯爺都是好人……”那是金婭的聲音。“死東西,你知道什麼好人壞人!”竟是金俗的聲音,洪亮中依舊帶著脫抹不去的粗鄙,“還往家裏頭帶……讓你看著田你就知道偷懶!你娘什麼達官貴人都不認得!要認得,就不會為了你哥的事情天天求爺爺告奶奶了……”
劉徹聽見金俗的聲音,眉頭糾在了一起。子夫握住他的手,示意少安毋躁。
“哐”的一下,門打開了——正是金俗,一臉鐵青的走了進來,身後跟著略有戰戰兢兢的金婭。
“大嫂,你好。”不等金俗開口,子夫已經站了起來,笑著欠身行禮。想想金俗也算是劉徹的大姐,受個禮數並無不妥。劉徹顯然對子夫的舉動很是不理解,攔住了她,拉回身邊。
“你……是你們兩個?”金俗看清了屋裏頭的人,表情呆滯,半天沒愣過神。不過等想明白了,立刻疾步過來,來抓劉徹的手。劉徹見狀,避了開去。她便一把拉住了子夫,“你們是……是平陽侯!正好正好,快替我上長安衙門,把我兒子給救出來。”
“大嫂,別急,”子夫好言勸慰,“我們今天來,就是知道了金仲的事兒……”“那你們怎麼還坐著?”金俗越說不急越是犯急,拖著子夫的手就想往外頭去,“那官衙的人拿了玉佩還不放人,現在連麵都不讓我見了……”
子夫無奈,回頭去看劉徹,劉徹也已站了起來,皺著眉不說話。
“娘,你別拉衛姐姐,”金婭在後麵小聲勸著金俗,“都把人抓疼了。”金俗看到了子夫臉上的表情,急忙鬆開手,看看劉徹,突然過來,“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侯爺、侯爺你就救救俺家的仲兒吧,他沒犯錯,他隻是捕了幾隻獐子回來,怎麼就要殺頭呢?”說著,更是拉住了劉徹的衣擺不放。
劉徹欲往後退,可是一方麵被拉住了沒法退,一方麵房屋甚小也無處退,“放手。”隻得低喝。“大嫂,您別這樣。”子夫來扶,“有什麼好好說。”沒想到卻是怎樣也勸不動,金俗隻是牢牢抓著劉徹,好像撈著救命稻草樣的執著。
“金俗、金俗在這裏麼!”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喧嘩,把屋裏的幾個人都意外了一下,“金俗在麼!”
“……官爺!”離門最近的金婭開了木門,這回是一整隊的衛兵,“你們……”“你是金俗?”那帶頭的人喝了一聲。“我不是,金俗……是我娘。”金婭結結巴巴,來看屋裏頭的人,聲音都帶著抖,“她……在屋裏。”
子夫和劉徹見著那隊官兵,心裏同時犯了疑,四目相視,竟然猜不透會是誰。“啟稟侯爺,找到金俗了,她在屋裏頭。”隨之而來的通報聲揭曉了答案。子夫訝異更重,竟沒想到連田蚡都派了人來找這金俗。
劉徹霎時臉色鐵青。
“很好,讓開。”果然是田蚡的聲音。
跪在地上的金俗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人馬嚇壞了,愣在那裏也不知道該如何才好,手仍然緊緊抓著劉徹的衣擺,隻是頭歪著瞧著門外進來的人——那人一身青黑色的長袍,頭上戴著高高的布冠,眼小而無神,可是賊忒兮兮的隨著唇邊的蓄須左右在看——這副尊容,除了武安侯田蚡不作第二人想。
“金俗,誰是金俗?” 田蚡跨進門來,稍稍停了一下,目光掃視一周,突然,那笑容僵在了嘴邊,“……陛、陛下……”他看著劉徹,看了一會再一會,終於意識到並非眼花,立刻俯身而拜,“臣田蚡拜見陛下!”他身後的那隊人馬一聽這話,皆露出驚訝之色,隨即跪身在地,“卑職拜見陛下。”
一時間鴉雀無聲,氣氛奇怪極了。
地上的金俗本是詫異的看著入門來的田蚡,但戲劇性的變化讓她滿臉的糊塗和問號,再回頭來看劉徹,半晌都反應不過來;金婭顯然都沒見過這陣仗,則嚇壞了,縮在門後的角落裏不敢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