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吧。”劉徹答道,“不過上林苑大著呢,裏頭還有……”他抬手指著林子深處,卻惹來子夫的一陣緊張,“你、你……別放手!”“我不放,不放。”劉徹輕笑,縮回了手拉住韁繩,將子夫圍住。雙腿輕輕一夾,速度又快了一些。
“這裏……這裏很眼熟啊。”子夫看著旁邊的參天大樹,突然感覺有些印象,“我……是不是來過這裏?恩……我好像看到過這些的。”“這是我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劉徹點頭,“當時我狩獵回宮,卻沒料到會遇到你一個人杵在路中間……”“噢,是這裏!”子夫恍然,仰起頭去看劉徹,“我想起來了。”
“那天看到你被馬踢到,我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劉徹貼近子夫的身子,頭湊上她的肩窩,“真不知道你怎麼會那樣從天而降到我麵前……”“從天而降?”子夫重複著劉徹的話,有些出神。“是,”劉徹道,微微側過頭吻到了子夫鬢角的發絲,“你是老天賜給我的……”
子夫身子一震,連忙往前邊躲了些許,“你……別這樣。”劉徹靜靜看著她,也不強她,策馬往前。“這裏……這裏離公主府很近是麼?”子夫找著話題,避免兩個人之間的靜默和尷尬,“你出宮來便稱自己是平陽侯麼?”“是啊,”劉徹道,“皇姐的府邸離上林苑不遠,我到上林苑來,要是累了或者晚了,便留宿在她那兒。”停了一下,劉徹又道,“皇姐自從嫁出了宮,過得本也不錯。可惜姐夫身子不太好,成婚沒多久就病逝了,皇姐為此也傷心了好些日子。”
“原來是這樣。”子夫點頭,心中開始明白為什麼自己曾在平陽府住了那許多日子,卻從來都隻見到公主卻沒見過那真正的平陽侯,原來他早就作古了,“可是公主還那樣年輕呢……”“所以我常到她那裏去盤桓,既能躲避宮中的瑣事,又能陪著皇姐說說話,她府裏頭可有好一班能歌善舞的女子,連宮裏的都比不上。”劉徹說的自然,子夫卻聽得上心,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才想開口問,卻聽見劉徹道,“子夫,其實我跟母後和皇祖母說,你……你就是皇姐府裏的歌伎……”“啊?”子夫抬起頭來,卻看到劉徹有些支吾的樣子,“歌伎?”他點頭,“嗯,我說我在皇姐府裏聽過你唱曲,很是喜歡,所以就讓皇姐把你送進宮來。”“你……”子夫說不出話,突然有些好笑的感覺,可是好笑在哪裏,一時又說不上來。
“我知道這樣說委屈了你,可是我……總不能告訴她們說你是我在上林苑撿的。”劉徹也笑,“反正是個理由,圓過去便是了。”“隨你說什麼,”子夫道,“你說什麼便是什麼吧。”
說話間,馬兒穿過了林子,又淌過一條潺潺的溪水,子夫突然聽到林子前頭有些響聲,心中一緊,“前麵……是什麼聲音?”劉徹若無其事,舉手揮鞭輕拍馬臀,胯下的馬兒立刻疾走起來,子夫死死拽著手裏的韁繩,不敢鬆懈。
越過灌木叢,前方一下開闊起來,竟是一大片的草地。壓根沒想到這裏會有如此一大塊深藏在樹林中的平地,當豁然展現在眼前時,子夫差點頓住呼吸。而更令她驚奇的是,她在這開闊的平地上看到了一支軍隊——齊整、矯健、雄壯的軍隊!發現來人的闖入,本在行進訓練的隊伍一下停止了腳步,子夫又見到有一騎從隊伍中飛馳而來,似乎是首領級的。越行越近,待看清了那人的樣貌,當時瞠目結舌——居然是好久不見的衛青!
“臣衛青參見陛下,太傅。”到門前,一身戎裝的他翻身下馬,跪伏在地。子夫看看他,又看看劉徹,後者隻是微笑,伸手來托住自己的腰,扶人下了馬,才揮手道,“平身吧。”“衛青不知陛下駕臨,請陛下恕罪。”劉徹笑著擺手,“朕也是突然決定過來看看,沒通知你麼,不知者無罪。”
子夫看著衛青站起來,這才意識到幾個月沒有見到他人,竟然又高了些,還比先前壯實了不少。穿著戎裝的衛青顯得很是英武,倒比身穿便服的劉徹高出了半個頭,因佩著盔甲看去魁梧了不少,隻是臉上那絲靦腆依舊沒有改變,眼神晶亮。子夫不得不承認,這身軍裝的確很適合衛青,他天生就該是個將帥之才。
劉徹似乎意識到子夫的專注,笑道,“子夫怎麼了?長久沒見到仲卿,不認得了麼?”子夫回過神來,“仲卿?”“承蒙陛下垂愛,所賜卑職字號。”子夫點頭,“仲卿,不錯的字。你的變化很大,”子夫看著衛青,“差點都認不出來了。”又看向劉徹,“難怪最近宮裏頭都沒有青兒的消息,原來被你弄到這裏來秘密練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