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意思,”子夫道,略有些頭疼,“我不知道怎麼說,但是我真的有理由,我沒法子留下。”“朕……留不住你,朕終是孤家寡人……”劉徹泛起笑來,卻笑得勉強。見到他瞳中的失落,子夫略感內疚,“皇上,你……你身邊會有很多人的。宮裏有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公主……朝裏有竇嬰、田蚡、汲黯……軍裏有李廣、程不識、衛……”子夫意識到自己說溜了嘴,連忙打住。
“可朕希望……”“除了我。”子夫知道他想說什麼,攔住他的話頭,“我隻是一介百姓。”“朕要你,”劉徹再次捉起她的手來,迫使她麵對著自己,“隻要你!”“我不是你的!”子夫堅決地看著他,咬著嘴唇,“我不是任何人的。”二十一世紀的女性,可跟2000年前的女子不同,麵對皇帝,子夫也要堅持自己的原則。
“我……明天就出宮去。”子夫脫開了他的手,轉過身去,“皇上,你是平陽侯的時候答應過我,讓我和皇上見一麵……現在已經見到了,我該走了。”她的堅決令劉徹動容,為什麼她這樣鐵石心腸?她的每一句話都讓人覺得驚世駭俗,可是卻跟她的氣息那樣相配,竟讓見慣侯王將相的自己都感到迷茫……如果用帝王的權力……他卻又不願意。如此奇怪的女子,若用皇權將她捆在身邊,劉徹為此竟感到不屑。生平頭一次,他這樣在意別人的感受。
“衛姑娘,”劉徹道,“你明天真的要走麼?”聽到劉徹的問話,子夫轉回頭來,看著他,點頭。劉徹牽起嘴角來,“好,朕答應明天送你出宮去。”子夫眼眸一亮,沒想到劉徹竟然會改變態度。“可是,今晚……能陪著朕麼?”子夫一呆,陪他一晚……什麼意思?
“隻是陪朕聊聊天,”劉徹解釋,“朕不想一個人……”他沒說下去,轉了身拿起剛才放下的酒器,又喝起來。“你……要我看著你喝酒麼?”子夫走過去,皺著眉頭。“朕……今日送走了禦史大夫和郎中令,明日還要送丞相和太尉①……”劉徹仰頭又是一杯,“明日起,這朝廷又不是朕的朝廷了……”
“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子夫明白了劉徹的心思,出言安慰,“孟子曾說: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你知道孟子……”子夫點頭,“我知道,我還知道酒不是好東西。”她拿過劉徹手中的酒盞,蹙了蹙眉,閉眼往嘴裏倒去。
“咳、咳咳……咳……”辛辣的酒液一碰觸味蕾,口腔裏立刻就起了強烈的化學反應,什麼口水啊、眼淚啊、鼻涕啊,凡是能出水的地方一下都打開了開關,“這是什麼酒啊,這麼辣!”子夫可顧不上身上穿的是誰的衣服,拎起袖子就往臉上抹。
“你……你還笑我?!”抬頭看到劉徹的表情,她瞪大眼睛,這算哪門子態度?似笑非笑的。想發火又發不出,腦門前衝衝的感覺讓自己呼吸都不順暢起來,不得不收起氣焰。“你不會喝酒……”他收起那酒盞。她撅嘴咕噥,“你不會看麼?”
他忽然彎下腰,笑了。
“果然不是好東西。”子夫用袖幅捂著鼻子,略有一語雙關的狡猾。劉徹看看她,因那一番笑而感覺心中舒暢了不少,“這酒不好,朕有好酒。”“什麼?”子夫沒聽明白。“跟朕來。”劉徹拾起了她捂在臉麵的手,往裏頭去。“去……哪裏?”子夫被動的跟他走,感覺自己竟有頭重腳輕的暈眩,“這麼黑……”
“放心,朕認得路。”劉徹也不鬆手,更不停步,疾步往裏頭去。子夫跟在他身後,根本就是兩眼一抹黑,什麼都瞧不清楚,微弱的月光下隻是樹影憧憧,七拐八彎的感覺劉徹果然輕車熟路,等到她完全辨不清東南西北時,劉徹卻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