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韻真母女躺在一個被窩裏沉沉睡去的時候,另一個女人卻在深更半夜被樓下傳來的門鈴聲驚醒。
雖然家裏經常深更半夜有人進出,可最近一段時間卻異常清靜,自從幹女兒顧筠遭遇車禍以來,劉蔓冬深居簡出,拒絕了所有的應酬,也沒有在家裏搞過什麼聚會,就連以往的常客王子同和吳世兵也隻是打過幾個電話,很少路麵。
等到幹女兒突然從醫院失蹤之後,她顯然意識到了什麼,馬上通過關係從交警隊搞來了一份車禍現場的勘測材料,沒想那起車禍竟然是有人在暗中搗鬼,她的一個對車頗有研究的朋友在仔細研究了那份材料之後得出結論,有人故意破壞了汽車的製動係統,從而導致刹車失靈,最終釀成了慘禍。
劉蔓冬驚出了一身冷汗,她心裏清楚,如果這次車禍是一場謀殺的話,那麼,對象肯定不是幹女兒,而是衝著自己來的,那天,如果不是因為她多喝了一杯,晚上住在了北山的別墅,那麼現在可能已經喪命了,最起碼也應該和幹女兒的情況差不多。
然而,是誰在暗中策劃了這次慘禍呢,是誰居心叵測地想要自己的命呢?
在驚恐之餘,劉蔓冬把和自己有利害關係的人一個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她覺得每個人都有可能,都有這個動機,都是嫌疑犯,因為,這些人基本上都有秘密掌握在自己的手裏,她的存在對那些人來說無時無刻不是一種威脅,如果她死了,他們就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但是,這隻是問題的一個方麵,從另一個方麵來說,這些人不但不能讓她死,還應該想方設法保護她,因為,她的手裏掌握著他們的經濟命脈,她突然死去,對他們來說用有什麼好處呢?
最後劉蔓冬把罪魁禍首定在了劉源身上,考慮到最近一段時間以來,自己和劉源的關係越來越遠,而兩人之間的糾葛卻越來越深,盡管他也有一定的資金還掌握在自己的手上,但是對於財大氣粗的劉源來說,那點錢遠沒有消除隱患來的重要。
更何況,他表麵上已經放棄了毒品生意,但暗地裏仍然覬覦每年高達幾十個億的巨額利潤,自己如果突然死亡,他就可以暗中派人接手自己的生意,不用任何付出就能坐享其成,至於地下錢莊,他從來就沒有真正鬆手過,可能已經在考慮進行大規模的洗盤了。
其實,這一切也就是劉蔓冬的一種猜測,並沒有事實根據,換個角度想想,除了劉源之外,有殺人動機的人用一雙手都數不過來,並且利益糾葛也並不僅僅體現在金錢上,幾十年來,她見過的人聽說過的事太多了,不該知道的事情知道的太多了,這裏麵自然包括一些權高位重的人物,對他們來說,有時候為了一句話一個秘密就有可能讓你在地球上消失。
正因為如此,劉蔓冬猜感到恐懼,因為,想要她命的凶手麵容模糊、無法辨認,並且很可能近在咫尺,隨時都可能給她來個致命一擊。當然,從對手想利用儀器車禍取她的性命來看,她心裏也清楚,對方也不敢明目張膽,對她也有所顧忌,因為,他們心裏也同樣清楚,自己的反擊也能致對方於死命。
臥室的門被輕輕敲響了。
“誰呀。”劉蔓冬坐在黑暗中警惕地問道。
“劉總,吳先生來了……你見不見……”門外一個年輕女人輕聲問道。
吳世兵?怎麼總是深更半夜的?難道有什麼急事?還是褲襠裏的玩意又憋不住了?
劉蔓冬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光,也許是最近在家裏待得太久了,不知為什麼,一聽說是吳世兵深更半夜來訪,雖然知道可能有什麼要事,可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
“就他一個人嗎?”
“是的。”
“帶他到這裏來。”
“是。”
門被推開了,劉蔓冬借著一點光線,一看吳世兵的臉色,馬上就覺得男人肯定不是為了自己的身子而來的,因為,那張慘白的臉看上去就像個死人。
“出什麼事了?”劉蔓冬沒等吳世兵說話,就坐直了身子問道。
吳世兵沒有說話,盯著劉蔓冬手裏的半杯酒,走上幾步,伸手就奪了過去,一仰脖就喝了個底朝天,然後一屁股坐在一張沙發裏,帶著哭腔說道:“蔓冬,我完了……”
劉蔓冬心中一驚,她這才注意到吳世兵胳膊底下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黑皮包,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那裏麵應該都是現金。
“怎麼回事?你這事……”劉蔓冬覺得自己聲音在顫抖,她好像已經意識到了什麼,隻覺得吳世兵的突然造訪仿佛也在給自己敲響了警鍾。
“我沒有時間了,我馬上就要走……明天就會有人來抓我……蔓冬……我有幾句話要對你說……”
劉蔓冬在也鎮定不下來了,坐在吳世兵身邊,拉著他一跳胳膊,緊張地問道:“到地出了什麼事?怎麼這麼倉促……”
吳世兵擺擺手,緊張道:“來不及多說了……我得到了可靠的消息……他們要拿我當犧牲品了。蔓冬,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你能不能幫幫我,眼下我也隻有相信你了……”
雖然吳世兵的話說的含含糊糊的,可劉蔓冬馬上就明白了怎麼回事,感情是吳世兵東窗事發了,有人偷偷向他通風報信,所以他才有機會出逃,否則明天就要成階下囚了。他為什麼要跑到自己這裏來,自己能幫他什麼忙呢?
“子同知道嗎?”劉蔓冬的意思是王子同難道不是你最信任的人嗎?
吳世兵搖搖頭。“我不知道他在哪裏,電話也關機了,這個時候我不敢去找他,也許他也已經被人盯上了……”
“你這是要去哪裏?”劉蔓冬問道。
吳世兵沉默了一會兒,搖搖頭說道:“我自己也不清楚,先離開這裏,正路肯定是出不去了……蔓冬,我知道你在臨海縣柳家窪有一條通道,你能不能從那裏把我送出去?”
劉蔓冬再次感到震驚,沒想到自己在柳家窪剛剛開通的一條運輸通道竟然連吳世兵都知道了,沒準是王子同泄露出去的,這個該死的。
“可是……這深更半夜的……真的有這麼急嗎?”劉蔓冬本能地想拒絕,可就是說不出口,雖然最近和吳世兵鬧了不少矛盾,可畢竟交往了一二十年了,總的說來這些年彼此的合作還是很愉快的,如果自己這個時候拒絕他的請求,那就無異於見死不救,再說,吳世兵如果落到警察手裏,對自己有什麼好處呢?
“蔓冬……如果事情不到火燒眉毛的時候,我能忘你這裏跑嗎?今晚是最後的機會……你究竟願不願意幫我的忙……如果你不方便的話,我這就走……”吳世兵說著就要站起身來。
劉蔓冬一把拉住了他,焦急道:“你這人……起碼也要把話說清楚啊……哼,你怕什麼,你也不想想,他們為什麼要給你通風報信,難道他們願意讓你落到警察手裏?既然他們想讓你走,你就有機會?你甚至可以給劉源打電話,讓他負責送你出去,哼,他可是最怕你落到警察手裏的人……”
吳世兵緊張地盯著劉蔓冬,低聲道:“你瘋了,這個時候去找他,我還不如自殺……為了抱自己,他可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劉蔓冬想想也對,自己是一時急糊塗了,劉源要是知道吳世兵暴露了,不殺他滅口才怪呢,那些人雖然害怕他落到警察手裏,可都盼著一了百了呢。吳世兵如果能遠走高飛也就罷了,如果走不了,多半是性命難保。
“你有車嗎?”
“我不敢開自己的車……”吳世兵說道。
劉蔓冬又給吳世兵斟了一杯酒,看著他喝下去,這才緩緩說道:“你這樣匆匆忙忙地跑出去,即便出去了也沒出安身啊,我看這樣……我在柳家窪那邊有個秘密落腳點,我先讓人把你帶到哪裏藏幾天,如果你想走隨時都可以走,隻是你有沒有目的地……”
吳世兵一聽,高興地說道:“隻要先離開這裏就行,我有新加坡和日本的護照……那邊也有幾個熟人,隻要能出去就基本上算安全了……”
“那也要做點準備,我那條線可不是國際航班,你要在海上漂幾天呢……如果能藏一段時間,最好還是換個身份偷偷從哪個小城市出關,起碼多幾種選擇……”說著,劉蔓冬看看手表,繼續說道:“過一個鍾頭就走……我讓人準備一下……”
吳世兵一聽連連點頭,忍不住感激地說道:“蔓冬,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你放心,就算我被他們抓住,絕對不會出賣你……”
劉蔓冬淡淡一笑道:“世兵,我們也這麼多年了,說實話,在我交往的這些男人裏麵,我總是對你和子同另眼相看,既然我決定幫你,你何必說這些話呢……”
吳世兵盯著劉蔓冬看了一陣,忽然一把抱住她哽咽道:“蔓冬……感謝的話我也就不說了,隻要我活著,總不會忘記你……對了,有件事情還要拜托你呢……”
劉蔓冬被男人一抱一哭,心中也唏噓不已,心想,既然幫他幹脆就幫到底,於是說道:“有什麼要交代的事情你就說吧,隻要我能做到的自然不會讓你失望……”
吳世兵猶豫了一下,從口袋裏拿出一張銀行卡說道:“這張卡上有點錢,麻煩你把它交給我的女兒,密碼她知道……她因為金燕的事情一直不和我說話,現在出了這種事,我更不好親自見她了……我隻有這麼一個女兒,沒想到到頭來竟然……”說著一陣哽咽,忍不住哭起來。
劉蔓冬畢竟是女人,見吳世兵眼看著就要家破人亡也忍不住一陣傷感,接過銀行卡安慰道:“你放心吧,不過小事一樁……如果你在國外能夠立住腳,將來你們父女自然還有見麵的機會……”
吳世兵苦笑著搖搖頭,說道:“我這一走,是死是活隻有聽天由命了……還有一件事情……”
劉蔓冬知道像吳世兵這種身份的人,雖然平時就應該做好了應對突發事件的準備,可事情來得沒有一點痕跡,難免還有很多後事需要打理,自己雖然同情他,但有些敏感的事情是絕對不能插手的。
“你說吧,還是那句話,隻要我力所能及的事情,自然會盡心盡力……”
吳世兵泣道:“蔓冬,我跟你幾十年的關係了,難道還不了解你的為人?別的不說,信譽這一點是絕對信得過的……你知道,我有一筆錢投在子同的公司裏,是以隱形股東的身份做的投資……現在我是來不及跟他探討這些事情了……”
說著從包裏麵拿出一疊文件,一邊遞給劉蔓冬一邊繼續說道:“這些是有關投資的文件……請你替我保管好,如果有一天你得到了我的死訊,請你把這些股份轉到我女兒的手裏……但是,隻要我活著,就千萬不要去動它……”
劉蔓冬知道吳世兵這個行長可不是白當的,手裏麵肯定有一筆巨額財產,她原本以為吳世兵早就轉到國外去了,沒想到還有一部分在王子同手裏,看來,他對王子同算是信任有加了。
“世兵,您既然你出事了,你以為王子同還會繼續在這裏做生意?即便他不被牽連,起碼也會跑到美國去,那時候恐怕你的錢不一定能拿得回來啊……”
吳世兵搖搖頭說道:“子同不會受我的牽連,起碼現在他們已經查不出什麼了,隻要我不說,他就沒事……不過,有一點你跟我的女兒說清楚,如果他要是和王子同結婚,那麼她一分錢也拿不到……”
劉蔓冬驚訝地盯著吳世兵說道:“和子同結婚?這是從哪裏說起?”
吳世兵沉默了一陣,不置可否地說道:“你按我說的做就行了,他們絕對不能結婚……”
劉蔓冬笑道:“我可糊塗了,萬一她要是真的和王子同結婚的話,這筆錢怎麼處理?”
吳世兵肯定地說道:“這個你不用擔心,隻要我女兒知道了我的條件,她就不會這麼做……隻是你要把我的話告訴她……”
劉蔓冬猶豫了一下低聲問道:“你在子同那裏投了多少錢?”
吳世兵沉吟了一下說道:“五個多億……這是我全部的家當……其實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去國外,我離不開這片土地啊,當初,我隻是想把金燕送出去,誰知道……”
劉蔓冬歎口氣道:“世兵,也許咱們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今天是你,誰知道明天輪到誰呢,你可能已經聽說了我幹女兒的事情了吧,有人想要我的命呢……”
吳世兵聽了劉蔓冬的話並不吃驚,盯著她看了一陣,悄聲問道:“那你知不知道是誰在暗中搗鬼?”
劉蔓冬哼了一聲說道:“誰都有可能,我甚至都懷疑過你呢……”
“你肯定是以為劉源幹的好事吧?”吳世兵問道。
劉蔓冬點點頭說道:“想來想去他的可能性最大……”
吳世兵猶豫了很久,最後像是下了決心似地說道:“我認為不是劉源,而是……”
“誰?”劉蔓冬驚訝地盯著吳世兵問道。
吳世兵咬牙切齒地說道:“有人想把自己洗白呢,他現在已經開始清理以前身上的汙點了,我就是他殺一儆百、樹立自己威信的第一個對象……”
“你是說……”劉蔓冬覺得自己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你不看報紙嗎?上麵每天都是他的新聞,現在人家的身份可不一樣了,聽說要進政治局呢……”吳世兵說道。
“他?”劉蔓定張著嘴說不出話來。同時一陣不寒而栗。心想,不可能,他怎麼會幹這種下三濫的勾當,吳世兵好歹算是官場上的人,自己可和官場沒一點瓜葛,無非是替他們……忽然一個念頭閃過劉蔓冬的腦際,怎麼就忘記了呢,難道他是為了當年的那段往事?
第二天上午,秦笑愚來到一家家政服務公司麵試一位保姆,這位保姆是中年婦女,來自鄉下,人看起來幹淨利落,話也不多,顯得老守本分,他很滿意,談好了條件之後,約定中午再來接她。
走出家政公司,天空還下著毛毛細雨,他給王子同打了一個電話,想請一天假,雖然最近一直給吳媛媛當司機,每天也沒有多少事情,女孩基本上是待在賓館裏睡覺,可畢竟是一份工作,他覺得還是跟老板請個假好一點,沒想到王子同的電話卻一直關機。
就在他猶豫著是不是要問問吳媛媛今天用不用車的時候,卻意外地接到了女孩打來要車的電話,沒辦法,他隻好把車開到了賓館的門前。沒多久就見吳媛媛無精打采地從裏麵出來,一聲不響地自顧拉開車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