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屋中隻有赤香一人,不見碧影,便問道:“碧影去了哪裏?”
赤香替依依倒了杯茶,笑:“那小蹄子在將軍府待了許久,今日難得出來,倒越發野了。如今怕是正在同人打聽著,這附近有什麼去處,好誆夫人帶著她長長見識呢!”
正說著,碧影興衝衝的進了來,滿麵喜色:“夫人,奴婢都打聽清楚了,聽說東麵的山上有座桃林,如今正是桃花盛開的好時候,夫人不如去瞧瞧,都說很是美麗呢。”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果真是不假。依依瞧著丫頭們似乎都很有興致,便點了頭,一同去那片桃林看看。
去往桃林需要經過一條長長的山道,馬車很不方便,依依便同著丫頭侍衛們一起,徒步上山。
丘石待了兩個侍衛在前頭開路,依依與赤香碧影在中間,另有四名侍衛在後頭護衛著,也是一番大陣仗。
其實依依覺得不過是出門走走,實在不必如此小心翼翼,隻是奈何白蘊棠這般“看重”她,依依也不好說什麼,隻由著他去了。
行了大約一個時辰,隔著蔥蘢的樹木,便也能聞到一股桃花清雅的香味。依依想著,興許桃林不遠了。
果然轉過一個彎,大片大片的桃樹便突然出現在眼前。許是得山中靈氣滋養,那片桃林開得甚好,如今正是如火如荼的時候。
朵朵粉色的桃花簇擁在枝頭,順著青枝爬至樹梢。有的,則隱在綠葉後頭,仿若一個個嬌羞的小姑娘。依依自枝頭桃花移目,目光所及之處皆是一片粉色,偶有清風徐徐,便帶起飄搖花瓣,落在草地上,落在池水邊,落在觀景之人的肩頭,美不勝收。
唇邊不自覺漾起點點笑意,原本糾結難過的心也被這無邊美景醞釀開來, 依依伸手接住一片飄落的花瓣,微微低頭嗅了嗅,淡淡香味侵入肺腑,隻覺心情舒暢,一時間看得癡了,竟舍不得移步。
丘石見依依久立於桃花樹下,她的粉色衣裳裙帶飄飄,像極了畫中走出的仙子,又見著依依眸中帶笑,不覺貪看了幾眼。恰巧依依四麵環顧,一不小心與他對視,見他正在看她,輕巧一笑,明眸皓齒宛若璨星。
丘石麵色一紅,仿佛被人看穿了心思一般,倉皇低頭,許是緊張,握在手中的劍不覺緊了一分,又緊了一分。
赤香陪在依依身後,見依依難得興致好,便上前走了一步:“夫人,前頭的桃林深處似乎置了幾方石桌,夫人站了許久,不如往裏頭走走,坐下來喝杯茶也是好的。”
這正合依依的心意,如此美景,若不細細觀賞,豈不辜負了。
當下便沿著一條小道往裏走,不多時,便見著桃林深處散落著三五方石桌,桌上是一應煮茶品茗的器具,甚是風雅。不遠處的桃樹下,還擺了一張案幾,置了筆墨紙硯,若是有人詩興大發,便可當即做幾首詩來助興。
依依覺得此舉甚是周到,便遣了碧影前去煮茶,自己走至案幾邊,執起毛筆,暗一思忖,便寫道:
桃花塢裏桃花庵,桃花庵裏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酒醒隻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醒半醉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貴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若將富貴比貧賤,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貧賤比車馬,他得驅馳我得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寫罷優雅落筆,又細細看了一遍,很是滿意。便又想著若是能將這美景畫下,帶回將軍府日日觀賞,也別有一番風味。隻可以自己畫技不佳,不敢隨意落筆,恐唐突了這盛世桃花。隻是執筆在手,對著空白的紙張兩下為難。
暗暗遺憾間,身後突然傳來清雅男聲:“想來這京中是個好地方,不過一年未見,依依,如今你竟如此才華橫溢了麼?”
依依初聞得此聲,很是熟悉,腦中飛快閃過一個人影,嚇了一跳,執筆的手便也鬆了,落在紙上染黑了一片。
卻是顧不得太多,依依緩緩轉身,對麵之人一襲白色袍子,手執畫扇豐神俊朗,正含笑看著她。他的身後是萬裏桃花,與他的袍子相得益彰,很是風雅。
分明就是溫思賢!
依依不可置信,恍惚喚著:“溫哥哥?”